金星，奥布山谷。
举个栗子浑身是贯穿式的弹孔，伤口烧焦，一看便是等离子枪械的手笔，同时握着枪靠坐在一席漆黑的铁板墙角，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便是被轰开的库普斯感应门，外面风雪大作，光线也昏暗些许。
这是一座库普斯铺设在奥布山谷的一处野外据点，靠着一块巨大陡峭的山岩所建，本身规模并不大，向地下扩建有四层，平均每层面积一千个平方，四层交错叠在一起，几乎等同四个足球场叠在一起。
要说有四个足球场的面积，每层层高五米，内部容量对于他们玩家来说可以说是大得夸张，然而举个栗子看过了内部中枢的自检数据，整座据点实际容量要小于实际占地面积的40%！
其中大半的空间都被用于铺设电路与温度调控系统，以确保每一个走廊与舱室都能够灵活控温，其中最占位置的便是充满冷却液、并且深入地下上百米的循环管道，可以说整个据点几乎就是泡在冷却液中。
除此之外，据点中更是铺设了五个电磁护盾生成器，形成一个足够覆盖整个建筑的护盾屏障，其中的热量回流系统也额外分担了抵御寒冷的压力。
依照举个栗子此前对这个据点的探测，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据点的主要任务便是采集这座黑山以及地底的矿物，但因为前两天是上交库存的日子，这个据点绝大部分仓库都是空置的，驻守据点的库普斯船员也因此调度了不少去其他满仓的据点防守，这才让举个栗子趁机得手。
“人都带来了，你来说吗？”
突然一声半无所谓的话音传来，举个栗子抬头看去，见到散华礼弥扛着枪从通道深处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畏畏缩缩的身影。
放眼望去，这些身影竟所有人都肢体残缺，义体在他们身上比原有的血肉占比更多，身体四方工整，甚至就连脑袋也个个都是方方正正的铁盒子——不是莱尔那样的库普斯头盔，而是整个脑袋都被换成了金属造物。
而且这些东西说是义体，但实在是太残破了，手脚上去全是严重的磨损，粗糙的转轴除了能代替关节活动，就像个烧火棍一样磕碜，有的家伙甚至连头上的盒子都开了个口子，里面电路都清晰可见。
而看到举个栗子，这些堪称是机器人的家伙也都震惊了，或者说在这里，除了库普斯的人以外，他们就没见过肢体完全的人。
因为在金星的人型生物中，除了库普斯的劳务船员，就只有背负债务契约的工人，其余的便是库普斯海量的机械大军了。
“你杀了董事会的人，你就不怕吗？”其中一名工人看着举个栗子和散华礼弥手中的枪械，壮着胆子问道，毕竟在跟随散华礼弥从地底上来的这一路，遍地是炸碎的机械和被射杀的库普斯船员。
“哦？我应该怕什么？”举个栗子起身问道，“他们的援军？”
“当然不止！”工人说道，“他们的武器，恐鸟，鱼鹰，还有护盾，你们做这种事，只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是不是索拉里斯人派你们来的？”
“当初她们反抗董事会，把我们给害成了这样，难道她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求求你们，我们只想还债，我们只想活下去……”
这些工人一人一句，电子合成的声音从身上的喇叭中传出，一时间也分不清哪句是谁说的。
“你们觉得你们还的完债？”不等举个栗子说，散华礼弥翻白眼嘁了一句，“利率1000%的债务，你们就凭挖矿打工还？”
“那又怎样？不还？成为清债者被商会处决？我就只剩这条命了，你们要抢去吗？”
话语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工人们一时间都停止了抱怨，感光器看向说话的那名工人，有略有惶恐的看向栗子两人，生怕他真的会做这样的事。
举个栗子瞥了一眼散华礼弥，只见他心虚的撇开眼睛。
‘妈的，不是说让我来劝降吗？你这一句话就点了个烂摊子给我，叫我咋办？’
举个栗子腹诽一句，突然瞥见身边银白色的墙壁上写有一排奇怪的方块文字，说它是方块文字并非如同大禹国的方块字，而是一种由方块组成的文字，整体上更像是一种编码，在举个栗子的视野中被翻译成了：
【利润身心】
【库普斯为我，我为库普斯！】
举个栗子又回头看向这群工人，见到他们脸部的屏幕上闪烁着着像素，似乎是在看向自己手中的武器。
至此，举个栗子突然抬起握着枪的手，这一动作吓的那些工人连忙散开——
啪——哒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举个栗子却只是将那把库普斯通用的等离子枪械丢到了工人们的面前，而此刻，举个栗子才真正开了口。
“你们是在代表库普斯和我说话么？”
“你们大可看地上，那些都是库普斯船员们的尸体，是的，我杀了他们，但你们现在还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你们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对话。”
“是放出十倍债务契约的库普斯商会残兵，还是被榨取十倍利润血肉的工人？”
“我不杀没有武器的敌人，你们想好答案，然后捡起这把枪，用行动告诉我，”举个栗子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是前者，就向我这里开枪，你们只有一次机会，然后你们会得偿所愿，成为商会损耗的一部分，我相信商会的数据库中会记录你们的英勇牺牲。”
“若是后者，就向它开枪，你们同样只有一次机会，然后你们的命就在你们自己手里，不再是库普斯契约上可自然损耗的利润，而是你们自己搏出一条生路的本金。”
工人群体一时如鲠在喉，其中有人立刻大声质问道：“你在逼我们去死！这两条路哪个不是死！？”
“难道商会的人没在逼你们死？你在商会手下当真比在自己手里活的长久？你别跟我说什么他们给你吃给你们喝，这种话骗得了你们自己么？”
“当然，如果你们还觉得自己这副模样也等于活着。”
举个栗子没有犀利的言辞，没有精致的话语，只是直指他们此刻的处境，甚至谈不上一针见血，因为他们若是想蒙蔽自己，大可以说“有吃有喝好歹还活着。”
可是这时，没人说得出这句话，也许他们每日在挥动工具的间隙中，在工作间往返的路程中，在向气动食管挤入润滑营养膏的动作中，他们也在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自己这副浑身铁锈的模样，算得上活着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突兀的笑声，人头涌动，后方一个几乎浑身都被机械替换的人挤了出来，站到等离子枪面前。
“这座据点两天前上缴过开采所得物，仓库几乎全空，而他的脚上没有仓库门口的砂灰，既然没去仓库，说明你们目的并非资源，你们甚至知道现在是防御薄弱的时候，”
“要说是我们，也不应该，若是尤迪科叫你们来救人，那么就不会有这么多废话，因为她最看重人命，所以你们也不是索拉里斯之人，至于武器，你是更看不上……所以我更好奇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认为是单纯怂恿我们去死。”
举个栗子惊讶的】看着这名其貌不扬的工人（废话，全都是吐司头，长的都一样），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困惑——
自己这是遇到关键Npc了？
思绪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举个栗子宁愿犯错也不愿错过，于是点头道：
“我们是来解放奥布山谷的。”
解放奥布山谷，不是解放所有工人，也不是解放金星。
这个答案很奇怪，奇怪到让这名工人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这名工人俯身拿起了地上的等离子枪械。
“德拉，库普斯最通用的能量步枪之一，拥有非常薄的厚度，窄到只有几英寸，紧凑，平直，完全不符合人体工学，精准度极高，可以贯穿库普斯商会产出的绝大部分材质的钢材，不过就凭你们两人……”
工人掂量着这柄能量枪，随后将枪口对准了举个栗子的脑袋。
“也想解放奥布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