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夏颜特意找了一下羊群。
没找到。
看来明天得早点过来。
也可能来再早也找不到，羊群是移动的，感受到威胁连夜迁徙了也说不定。
夏颜回到牧场签到。
跟管理聊了两句，这段日子，过来签到她总会跟对方聊聊。
“明天我再来一次，要还是找不到就换个任务做。”
管理员倒了满满一杯酥油茶，夏颜翻找积分币，管理员摆手，说不用，他马上也要卷铺盖走人，没有牛羊，牧场管理这个职位也要撤销，基地不养闲人。
等到别的牧场小牛小羊生出来，已经是明年的事。
数量也恢复不到从前。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放牧，末世后，生活也没太大变化，就是曾经属于他的牛羊现在变成基地的财产，而他也从牧场主变成管理员。
不过已经没有可以抱怨的了。
更多人都没能撑到现在。
管理员提醒夏颜囤肉，现在还有些库存的肉流通，但很快价格就会涨上去，到时候，鲜肉恐怕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
夏颜慢慢呷酥油茶。
管理员笑道：“我虽然没有异能，但还有一身宰牲口的本事，去基地饿不死，别担心。”
“爸爸，东西收好了。”
“爸爸，你在跟谁说话？”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站在门口说话，身后是放满行李的板车，还有一个包头的老妇人坐在板车一角。
管理员招呼他们进来。
两个孩子面善，夏颜多瞧了两眼。
两人十岁左右，脸上两坨皴红，也一直在看她，也觉得她面善。
老妇人是管理员的母亲，腿脚不便，坐在板车远远朝夏颜笑，没有牙齿，但很干净，看来被照顾得很好。管理员跟两个小孩说明天再走，因为明天还有人过来做任务。
“你说的人不会是我吧？”
夏颜问道。
管理员笑笑，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说不定明天夏颜就把所有牛羊找回来了，她可是难得肯过来的A级异能者，到时候他们全家也不用搬进基地了。
小孩哥紧盯着夏颜，突然蹦起来，哦了一声。
小孩姐捂住弟弟的嘴，不准他一惊一乍。
夏颜偏头，缓缓放下兜帽。
“你们认识我吗？”
小孩姐心眼多，捂住弟弟的嘴不说话。
小孩哥安静下来，只是眼睛还在死死看着夏颜。
管理员见状，惊讶道：“夏小姐难不成跟我两个孩子认识？”
夏颜摇头。
“应该不认识，我不是这里的人，才到基地没几天。”
管理员把两个孩子支出去，关上门，走来走去，想了很久才跟夏颜说起两个孩子的来历。
他老婆带着孩子在帐篷里被丧尸吃了。
他在外面放牧躲过一劫。
现在的两个孩子是捡的，他们坐在牦牛上凭空出现，就像天神派来的，是他妈做主收留，他担心他们身上有病毒，后来相处了一年，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问他们哪里来的。
说是被水淹掉的地方。
问他们怎么来的。
说是跟着动物来的，牛主动驮他们，他们也跟牛一样吃草活下来。
“夏小姐……”
夏颜想起在隧道集市，从烙饼摊后面搜出两个待宰的孩子，她做主放掉，看着他们跑进田埂、树林，然后消失不见。
她以为他们活不下来。
没想到竟然会在千里之外重逢。
夏颜眼眶发热，朝着管理员笑了笑，她不想揭示两个孩子的来历，两个孩子也聪明地没有揭穿她。
“就像你说的，他们是天神送来的，一个奇迹。”
男人一怔，释然地笑笑。
砰——
两个孩子推开门，叫嚷着冲进来。
“爸！回来了，全部回来了！你快去看啊，它们自己回来了！”
“奶奶哭了，跪在地上。”
夏颜和管理员跟着两个孩子出去。
苍绿的草原，白色的羊从这片坡连到那片坡，乖乖的，还带着新出生的小羊，更远处，牛群悠闲地甩动尾巴。
管理员张开双臂，同他的母亲一样跪到地上，亲吻土地。
托托龇牙看着一个方向。
夏颜顺着狗的视线看过去，白色矮脚马站在夕阳落下之处，尾巴恢复了一点颜色，卷曲的睫毛，销魂地斜睨他们，略一昂首，嘶鸣一声，潇洒离开。
“这匹马怎么又坏又好的。”
夏颜笑起来。
两个孩子撒开腿疯跑，欢快地笑着，笑声像鸽子飞到空中。
虽然不是夏颜亲自牵过来，管理员还是清点了数量，算成她的功劳，牧场的积分币换完，剩下的折成积分票，可以回基地支取。
夏颜问道：“这样结算不会影响你吗？”
管理员拍拍胸脯，朝她致意，“我知道，你就是带来奇迹的人，是天神的旨意。”
托托叫个不停。
整个狗写满不服。
管理员挤了新鲜羊奶，送给它喝。
托托喝完两大盆，这才消气，不过要是再遇到月光彩虹小白马，估计还是会上头，它们是真的结仇了。
临走，夏颜好奇问他所说的天神是哪尊。
是佛，还是神？
管理员摊开手。
夜风吹进他的怀抱。
他口中的天神是天、是地、是河流、是湖泊、是风、是月亮、是太阳和星星，是人类赖以谋生的大自然。
“夏小姐，好走。”
管理员挥动帽子告别。
两个孩子和老妇人也瞧着她。
夏颜坐在马车后排，瞧着他们渐渐变成无法辨认的影子，和夜融为一体，想起林啸野跟她说的话，世界没有意义，地球有没有人类，不影响地球自转公转，活着也没有意义，因为所有生物的终点都是肯定的，旅程尽头，只有死亡，但每个人都可以给自己的生命赋予意义。
他选择她作为意义。
她的选择呢——
夏颜选择林啸野作为意义吗？
她现在当然是爱他的，但他不会是全部的意义，夏颜渐渐看到，在剥离了生存压力后，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到了，但是尚未完全看清。
林啸野是纯粹的。
夏颜是不存粹的。
但是不纯粹又怎样呢？他选择她作为生命的意义，说不定就是因为她浑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