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从家中地窖走出的斯内普冲楼上说道,“格里姆,灵魂修复药剂改良已经成功。威森加摩那边寄来两张......格里姆?”
正因少女的无视而紧皱起眉的斯内普忽然想到今天伊比利斯好像跟他说过自己被卢平他们邀请去吃饭。那晚之后伊比利斯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没有改变,不过的确很少主动来找自己要魔药或者出言捉弄了。
她在主动避开自己......抬眼看向墙壁的钟表,犹豫一阵斯内普烦躁的拿起外套进入壁炉中。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仍然有零星几个巫师在对角巷闲逛,而破釜酒吧内更是一片喧嚷。走入酒吧的一瞬间,酒气弥漫下赫然发现了伊比利斯的身影。斯内普的额角逐渐爆出青筋,因为此刻的少女正处于酒吧的中心被众人环绕。
在所有人的呐喊声中,伊比利斯正拿起一大桶啤酒吨吨的喝下,身前的桌上已经高高垒起一堆酒桶。而伊比利斯身旁是同样不甘示弱的西里斯,他整个人都因酒精而变得红彤彤的。他一脚踩在桌上豪放的饮尽手中的啤酒,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挑衅的看向伊比利斯。可最后还是晕乎乎的趴在桌上,一睡不起。
卢平被人群挤到了角落,无奈的看向这里。他送走哈利几人后回来这副场景,根本阻止不了两人。
成为获胜者的伊比利斯扔下空空的酒桶,她摊开双手一副胜利者模样。酒吧围观的众人皆热情的鼓掌呐喊,少女在一声声呐喊中逐渐迷失,完全没有察觉到呐喊声逐渐平息,与面前笼罩自己的阴影。
一阵晕眩感袭来,等她模糊的视线变清晰,已经回到了蜘蛛尾巷。被扔在沙发的她揉揉通红的脸颊,顺便扶正脑袋不让它左右晃悠,一道有些重影的背影走入了地窖。
没过多久,斯内普就拿着一瓶魔药回来,递到少女面前不再说话。伊比利斯有些恍惚的眨眨眼,仔细确认眼前药瓶的位置,最终还是一把抓空从沙发上掉了下去。
看着像毛毛虫一样瘫在地上蠕动的少女,斯内普十分无奈的将她扶起靠在沙发上,解酒剂直接塞入伊比利斯手中。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少女,他犹豫一阵,一手拿起解酒剂,一手反扣她的后颈。魔药瓶轻触少女微张的唇畔,缓缓将药剂喂了下去。
手腕被人握住,少女猛得睁开眸子,有些迷离的眼眸在与墨色瞳孔对视后又闭了起来。她抬手拿起魔药,扶起了身子,“原来是斯内普教授......我自己来就好。”
双手迅速抽离,斯内普靠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少女直至把魔药喝完。
“是又加了什么东西来报复我吗......”声音有些恍惚,少女的身子也是。她一手扶额仰躺在沙发上,静静等待药剂起作用。
拿回空空的药瓶,斯内普轻哼一声,“不,我只是在想格里姆小姐的酒量为何突飞猛进。现在具备了足够的魔力就会以成年面目去酒吧买醉了,还是跟那只蠢狗一起。”
伊比利斯沉默一阵,指指自己,“我的年龄完全足够称为成年人,在学校时也偶尔会去找阿不福斯聊聊天,他那里的酒可比破斧酒吧的度数高多了。”
余光中斯内普仍紧绷着脸,少女遮挡的眉心紧皱。长出一口气后她的语气又带上了原本的不正经,随意道,“只是在苦恼一些事而已,顺便捉弄一下那只狗。要是想来就直说呗。”
斯内普的讽刺依旧,也用余光注意着她的反应,“没心没肺的你还会有事苦恼,着实让我惊讶。”
伊比利斯回避了话题,她望着天花板,魔力运转间对自己施展了大脑封闭术。
一瓶火焰威士忌缓缓飘到斯内普眼前,少女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彼得的事件正式结束,庆祝一下?”
见盯着面前漂浮酒瓶发呆的斯内普,伊比利斯在一旁开始打趣,“原来院长大人不会喝酒啊,真可惜....明明都没人愿意跟你庆祝呢,啧啧。”
壁橱缓缓飘出两杯玻璃瓶,斯内普瞪了眼一旁的伊比利斯,“我可不会再给你熬制解酒剂了。”
“那你就太小看我了。”
一杯仅仅盛有一个底的酒杯被斯内普递过,他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伊比利斯无奈的接过,酒杯相撞下,两人默契的对对方说出了嘲讽,
“格里姆小姐只会在惹事能力上让我低估。”
“斯内普教授总是这样词不达意。”
斯内普握着酒杯陷入思考,大脑疯狂运转的他极力思索着有什么话题可以与少女交流,最终只能想到十分僵硬且不符气氛的话题,并且避开了两人之前在办公室内的谈论。
“我以为以格里姆小姐的恶劣程度,你会在折磨彼得尽兴后亲手杀死他。”斯内普回忆起禁林的一幕,透明清冽的酒水激起涟漪。“着实吓了一跳……”
注意到斯内普有些不自然的伊比利斯接过话题,“其实差不多,如果非要狡辩的话,只能说因交易而造成的死亡是人类自己选择的结果。那些摄魂怪也没有被我操控,吞噬他的灵魂也是它们的选择。”
伊比利斯蜷在沙发中,低头看向手中捧着的酒杯,双眼漫上自嘲,“死神是很狡猾的,而神明也并非那样善良。钻规则的漏洞杀人,你觉得这样明显的恶意所谓的神明会察觉不到吗。”
一口饮尽威士忌,少女呼出辛辣的气息,“人类的生死,不会出现在祂眼中。而我只是违抗命令不服管教的劣等恶魔。”
“不能自降身份去与无知者辩论,我们,人类或许也不需要这等高高在上的存在。”斯内普用余光注意着少女的反应,停顿一阵才继续道,“比起神话中的人物,我想人们更乐于关注如何战胜死神。”
“你是在说,比起神明,身为死神的我离你们更近吗。你也更偏爱身为死神的我咯?”在斯内普再度出口时伊比利斯打断了他,“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很有意思,但我想我们应该也是有办法和平共处一阵的吧。”
“随你怎么想。”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伊比利斯终是败下阵来,一口饮尽酒水,“斯内普教授这个样子真的很令人苦恼,如果你有话说就直接说吧,我今天不会跑。”
男人沉默了很久,又为自己添上了一杯酒。沙哑低沉的嗓音不再像平时那般不带任何情感,“你真的没事?”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你要赔给我治疗手腕的药草。”伊比利斯挥挥手,手腕处仍旧泛着红印。她想再去倒酒,被男人拿起酒瓶制止。她坐回沙发,只好作罢。
“那你之后是怎么想的,跟你那晚说的一样吗?结束之后就....”
“嗯,我选择接受一切。”伊比利斯冲斯内普微微一笑,“我接受惩罚与痛苦,更接受站在我身边的你们,跟那晚一样。”
少女笑意温暖却不炙热,像夜空中神秘的群星,令人不由得沉溺。男人微垂下眸,低低呢喃,“接受一切……却唯独无法接受你自己。”
伊比利斯犹豫一阵,还是看向男人,“你觉得值吗?这一切。”
斯内普的眉间微蹙,习惯性的发出了反驳的提问,“那你呢?原先是因为梅林,现在是因为对自我的厌恶。真的值吗?”
“哈?你还不是因为......算了。”少女缓了缓,再次开口,“不单是因为这些,就跟你一样。原先可能是愧疚与悔恨甚至是那抹自我厌恶的爱意,但随着时间越过越久,那些东西变得繁杂且含糊不清。如果你能活过一百多岁,可能这样的感受会更多。”
垂眸闭眼,像在回顾冗长的过往。但在脑海中已经变得无法参透,太久了,久到麻木不仁,久到心如枯骨。
“你当初保护哈利的原因除那些感情外还为了毫无愧疚的继续恨他们,继续将哈利视作他的父亲。但怎么会想到仅是一双如她一般的眼眸就让你迟迟犹豫,难以忘怀。或许我该感到庆幸,遇到了太多的人,忘记了太多的事,也就不再对这种似曾相识有所反应。”
伊比利斯叹出口气,看了眼即将炸毛的斯内普,“她是最勇敢的母亲,我承认她的人格魅力与所做的一切,这是真心话。但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两人的命运不会有太多交织,你缺少的东西太多了。”
见对方沉默,少女耸肩,“提及过往不是禁忌,起码我接受了一切不是吗。我与梅林本就不应在一起,是我太一厢情愿。或许那并不是爱只是我偏执的想法,就像我对.....”
伊比利斯突然顿住,她立马说道,“跑题了,说回你的事。如果想聊聊,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
传来男人的轻啧声,“别以为你知道一切就得意忘形。”斯内普不自然的耸了耸肩,身子也僵硬了一些,“你当时一直在?”
“嗯,不过我在回收灵魂时都会注意不被生者看到。”她看向斯内普,眼底的情绪意味深长,“你的出现令我感到惊讶,当时的情况可是很危险。”
“我以为格里姆小姐又要嘲讽一番。”似是胸腔闷堵,斯内普解开了最上端的衣扣。
“我发现你一遇到不喜欢的话题,就会在语句中用上比较冷漠的称呼来阻隔他人。”
注意到男人又在瞪自己,伊比利斯举起双手呈投降状,“好了,好了,我又说多了,怨我怨我。”
“别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捧握的酒杯响起清脆的碰撞,少女手中的空酒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倒满,“是我不对,今晚应该是愉快轻松的,就当作给自己放个假吧。”
“如果你之后少给我惹事,我或许会轻松一点。”
目光从伊比利斯的酒杯上移开,仰头喝下几口。“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的很令人烦躁,明明注意到了一切,知道了一切......这不是你该有的样子。”
伊比利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目视前方。目光晦滞,到底像什么呢?一口陷入沙石的枯井,一抹冬日连绵的细雨,一座落魄的墓碑,一片死寂的废墟。
那我到底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