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累得有些脱力的伊比利斯刚回到办公室解除变形术,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等了她很久的邓布利多。老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没有去管椅子上的邓布利多,伊比利斯瘫在沙发上从戒指中拿出一瓶瓶魔力药剂就开始猛猛嗑药。期间瞥了眼老人手中的魔杖,轻笑一声神色自然的继续喝魔药。办公室中陷入安静,只有少女的吞咽声。
直至感觉体内魔力恢复的差不多,伊比利斯才起身看向邓布利多,“你刚刚错失了杀掉我的最佳时机。”
邓布利多缓缓叹出口气,“伊比利斯,我理解你。但.....”邓布利多沉默下去,手指不断摩挲着老魔杖,“我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但如果出现失误,就算加上四巨头他们也是无法挽回的。”
“我不会停下。”伊比利斯的回答言简意赅,她不会去向邓布利多保证什么,就算她这么做邓布利多这样喜欢将一切深思熟虑计算好得失的谋略者也不会认同她。
又是一阵沉默,邓布利多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是因为梅林吗?”
“不止。”
“你做了这些后.....能看到被改变的未来吗?”
“不能了。”伊比利斯犹豫一阵,再次道,“我越发影响人类世界,力量就会流失得越快。”她靠在沙发上仰着头,“你不能阻止我,起码现在不能。但如果你觉得事态已经失去控制,可以利用这一点在我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出手。不过我会反抗,你也会死得很惨就是了,当然不止你。”
察觉到邓布利多周身的魔力略微起了波动,伊比利斯抬起头冲他温和一笑,“邓布利多,我手上的筹码比你想象中多。”
见老人沉默下去,伊比利斯不在意的耸耸肩。她走到邓布利多对面的办公椅上拿出一个金杯,从里面拿出一些茶点放在老人面前,顺便露出一个家主招待客人的热情笑容。“还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情景吗,或许说是第一次与你在校长办公室对峙的画面。”
伊比利斯将一盘小蛋糕推到邓布利多面前,随后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很熟悉不是吗?”
老人的表情沉下去,他的确记得那晚的场景。或许那时少女的力量比她现在强了不少,但如今,谈判桌上的两人攻守已经转换。
“真是可怕的能力啊.....”邓布利多微摇了下头,感叹一声。随后拿起小勺舀下一块蛋糕放入嘴中。
“其实并不是因为我的能力有多强大。”伊比利斯微微笑了下,“你们总是顾虑太多,想得太多。但独独缺少将繁杂的思绪化为最纯粹的目标并坚定不移的去实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也是坦诚的。”
邓布利多吃着蛋糕默默点了下头,他的确无法反驳。当初伊比利斯说只会作为霍格沃茨的学生呆在这里,她真的信守承诺完成了作为学生的职责。她答应的事,都会去做。阿莉安娜的事,邓布利多也清楚伊比利斯的想法。但她从未伤害过阿莉安娜,反而尽可能的为之提供帮助。
但也是最让他感到恐惧的,阅人无数的邓布利多或许可以在识人计算上与面前的少女比试一番,但也仅仅是纸上谈兵。他不是没有以身设局的胆量与果决,而是他所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太多,就算储备多年算计一切也无法保证一切顺利,他恐惧失败所带来的代价。
但伊比利斯,她不一样。
抬眼看向对面的白发少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所有人慢慢对她产生信任与认同感。却又无法埋怨她,不管是西里斯还是学校的教师与学生,她所给予的善意都是真切而毫不保留的。
邓布利多先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真的在乎过人类吗?那为什么可以冷静到可怕的不顾巫师界与麻瓜世界发生混乱的风险去打破这一平衡。
注视着面前挂着柔和笑意的少女,平日里乖张顽劣,却又能在遇事时很快抽离。老者的眸子逐渐变得幽深,关于伊比利斯的一幕幕记忆在脑海中响起。
突然一改忠诚痛击伏地魔,最终在她面前自尽的奇洛、被看破心思如今沦为一介笑柄的血人巴罗、在摄魂怪面前蚕食自我的虫尾巴......一个个人就像被蛊惑的猎物,等恶魔的爪牙深陷脖颈时才察觉到不对劲,但早已退无可退。
少女平静的表情在邓布利多眼中变得愈发恐怖,他忽然有种汗毛倒立的惊悚感。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彻底放下戒心的......
她的强大与带给人的恐惧感,根本不是基于死神的力量。而令邓布利多完全意识到这一点的契机,正是银辉骑士团的出现,也是这场谈话的开始。一切,都是她作为主导引发的!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总在你身上感觉到一股.....割裂感。”
邓布利多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继续道,“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你外貌与性格、以及身份立场上的反差。你会单纯而毫不保留的回馈善意,甚至以旁观者视角或引导或提示,给予我们最需要的帮助。但这一切,就像隐蔽于一场交易下的另一则契约,与死神做交易......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收取全部甚至灵魂。却偏偏将全部收取的筹码拿去赌一个他人的理想。”
最可怕的不是拥有堪比灭世力量的恶魔,而是对你的一切全全掌握的人。
湛蓝深邃的双眸与那抹带着笑意的银对视,邓布利多深深看了眼伊比利斯,有种即将触碰世间禁忌的无限恐惧,“那如今的你,称自己为恶魔,还是天使呢?你的目的,到底是赎罪还是对那位神明的报复呢?”
伊比利斯微挑了下眉,拿起一杯茶水轻抿,“我现在只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少女沉默一阵,张扬地笑起来,随后又很快恢复平静,好似彻底疯魔的平静。
“报复?你觉得我会那样宽宏大量吗?”她话语柔和,像在诉说什么很平常的小事,唯独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重。又像彻底卸下了遮掩,“我啊,我要把祂拉下神坛。我要蚕食掉祂的每一片灵魂,我要让祂尝尽极痛、极苦、极恨的世间百恶,我要用祂的血浇灌干枯的彼岸,我要——弑神。”
“啪!”的一声,伊比利斯双手一拍将一时愣住的邓布利多唤醒。她咧着嘴笑了笑,笑得尤为阳光,“跑题了,抱歉。”
她耐心的等老人从失态中恢复,不时拿起桌上的小蛋糕吃几口,好像刚刚那段将杀意凝聚成实质的发言并不出自她口,“我知道你犹豫了,就像五十多年前那样犹豫。只不过这次犹豫的时间更短,你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一切会成功,不然当年所付出的代价又算什么。”
“我也一样,邓布利多。”伊比利斯的神情变得正经,嗓音渐沉,“我也一样,如果梅林都无法做到的事,我又为什么要像他一样天真的去相信美好的幻想。”
邓布利多压下内心的翻涌,整理好思绪后开口道,“你的确做的太草率了,伊比利斯。就算你拥有强大的力量与身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是....”
少女摇摇头,“但我跟你们都不一样,多少年来,我见证过无数战争与内乱。”她一手伸出食指与无名指,“巫师,麻瓜,你觉得这两方势力要如何放下芥蒂共同站在一起呢?”
邓布利多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他果断否定了伊比利斯的想法,“由你作为新加入的势力挑起战争是不可行的,伊比利斯,如果你真要这么做我也一定会阻止。”
“怎么会。”伊比利斯笑了笑,放下双手,“战争之所以能被挑起是因为双方出现了利益纠葛,那如果这些纠葛不痛不痒又无法消除,甚至让两方都难受的抓耳挠腮呢?再说,我的目的,从不是挑起战争。”
看着邓布利多头疼的揉捏眉心,伊比利斯笑的更不怀好意了,“更别说还有一个随意嫁祸与甩锅的对象在,我只是在小打小闹同时,不小心的牵连了某个人。”在邓布利多还要说什么时,伊比利斯补充道,“银辉骑士团的开场只是为了最大极限的吸引注意力,当然,之后只会愈发张扬。为了让那些麻瓜不害怕,我可是特意挑了外观不错的团员,很费劲的。”
“那些你禁困的骑士们,为什么他们.....”
似乎想着这些不听话的幽灵就犯难,伊比利斯微皱起眉无奈的诉着苦,“其实吧,我当初都被关入地狱了,也没想对他们做什么。但他们对我.....太过迷恋?到底是祂为了更狠的惩罚我而将这些家伙的灵魂绑在我身边呢,还是他们自主的意识,很难说。”
看了眼身下的阴影,少女微叹口气,故作苦恼道,“他们对我的喜爱程度可是远超我那些同族,力量却弱了不少......要是禁锢他们的力量消失,可能会是第一波魂飞魄散的幽魂。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的下属彻底安宁,或许是为了如今的巫师与麻瓜,亚瑟才答应了我的交易。”
邓布利多皱了皱眉,有些无法认同伊比利斯的说法,但根本没用。她作为死神,既然向人提出交易,又怎会轻易被拒绝。就算是力量流失,那股来自上位者带给他们的威压与看破欲望的能力一旦被少女主动释放,就算是曾经伟大的亚瑟王,想必也没有抗衡的力量。至于具体的交易内容,少女看似说得很清楚,但却又模棱两可,完全没有清晰的告知他们双方都认可了哪一条。
说到这里,伊比利斯冲邓布利多咧嘴笑了笑,“你们这些救世主嘛,总会被这些无用的东西所牵制。胸怀大义哪有那么简单,到头来还不是被恶魔给利用了。当初烧我的东西烧的那么尽兴,不还是被我牵着当狗溜,哈哈,真带劲。”
对于少女的不正经回答,邓布利多已经习惯,但这样口无遮拦的侮辱这么一位英雄人物,还是让老人表情沉下去。他缓了很久,冲伊比利斯伸出手,“那么,可否与我签订一项契约呢?”
这次邓布利多没有说交易,而是说契约,这就很耐人寻味。伊比利斯没有很意外,她直接握住了邓布利多的手,静静看着他示意继续。
“伊比利斯,我希望你不要牵扯无辜的人,也不会主动使用暴力,更不会使用你的力量篡改人们的思想。”邓布利多看向少女,语气坚定而严肃,“我会......尽我所能辅助你。”
“那么,邓布利多校长。”伊比利斯紧紧握了握邓布利多的手,眼底闪过一抹骇人的冷意,
“何为无辜?暴力的定义又是什么?袖手旁观、围岸观火是否无辜?被推入绝境之人的誓死反抗是否可被定为暴力?亘古歌颂的爱情与至高的权力到底哪个才是永恒?高喊自由者与揭下开端的启发者谁才是罪孽深重的那一个?更远大的利益,是不可实现的幻想还是足够恐怖以至于让你们望而却步的赌注?”
“我愿意与你交易,已是出于最大的宽容与尊重。”伊比利斯周身的空气剧烈颤动,声声来自深渊的哭嚎渐起,直面死亡的威压令邓布利多有些喘不上气。“若我执意挑起战争,在人间肆虐,你只会是那个被众人赋予无上期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替罪英雄。你,还想再体验一次吗?”
“哈哈....邓布利多,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筹码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