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楠楠......”
徐三石狼狈的躲开江楠楠刺过来的眼神,强忍着心脏处传来的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敛眸道歉。
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的最终,确实是他对不起她在先。
“徐三石,你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我就不该......”
不该还对你有所期待。
江楠楠咽下已经蔓延到嘴边的话,指尖狠狠的掐进刚刚被徐三石握过的手腕处,心中那近日里来的片刻动摇,在此时此刻,都成了她唾弃自己的凭证。
她把手缩进衣袖里牢牢挡住,指尖却不住的在那两圈的红痕上不住的撕划。
“是我太傻。我就不该相信你徐大少爷会纡尊降贵和我这种平民做朋友;就不该相信相信贵府深埋藏在雍容华贵下的伪善;就不该在看清了这么多的事情真相后还对你抱着一丝希望。”
江楠楠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异常的平静,与潜藏在平静底下的深切失望。
而后她冷冷的撇了徐三石一眼,淡漠的丢下一句可以搅弄出满池淤泥的深水炸弹:“毕竟需要用那种手段才能觉醒的血脉力量,怕是从骨子里就是脏的吧。”
“我......”
江楠楠的话就宛如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徐三石的身上。
是啊,确实脏污的厉害。
徐三石苦笑一声。
他看着江楠楠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的身影,仿佛心都空了半截。
但他却没有拥有半分阻拦她的权利,甚至是连开口挽留的勇气都散尽了。
他只觉得浑身冷得可怕,就像那日一般,四肢百骸都尽数被寒冰灌注了去,刺骨寒意化作疼痛,缭绕撕咬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能够外显的,独余颤抖与痉挛。
......
江楠楠带着满身的疲惫返回营地。
可出门时还空无一人的火堆旁却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赫然是被徐三石吵醒的贝贝。
贝贝手执着一根粗长的木棍,眸光专注的扒拉着火堆。
火焰随着他的摆弄旋转跳跃,也让的他的神色变得飘忽不清了起来。
虽然江楠楠也没有想要看的意思。
她实在太累了。
她只微微怔愣了一番,就绕过贝贝,也没有再钻回营帐,顾自朝着营帐背后无光的角落,蹒跚而去。
“江楠楠,我不管你和三石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最后一句话都过了。”
在两人擦肩而过之时,贝贝的声音骤然响起。
江楠楠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意外。
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大抵是晚上的发泄用尽了力气,神色间只剩麻木。
“抱歉。”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头也不回的朝着选定的角落蜗居落座,昂首怔怔的看着满天的繁星,就这样,什么也不想的,放空了心神。
只是眼角那串成线的晶莹,好似在昭示着些她空泛的回忆。
“楠楠姐,森林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
一席还带些些温度的薄被悄然裹在了江楠楠蜷曲缩紧的身子上。
“小云澈?”江楠楠双手缓缓从薄被中钻出,捏住两个小角,眸中还挂着一分茫然,就这么呆呆的,盯着霍云澈的脸发起了呆。
“昂~”
霍云澈像是没有看见江楠楠脸上残存的水渍般,笑眯眯地昂首应了一声。
而后双手在手臂上来回摩挲了几下,似是冻着了一般,一把掀起薄被就钻了进去,和江楠楠紧紧贴在了一起,连缝隙好像都被挤兑没了。
江楠楠感受到身旁那突如其来的略显灼热的温度,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一句话:
“小云澈,我刚刚......又说了很过分的话。”
“很过分吗?”
“嗯。”
“不怕,以后记得道歉就好了。”
......
另一边。
贝贝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木棍,直起身子,往左侧的树丛走去。
“玄老,小子想向您借一壶酒。”他抬首,锁定了一棵树,淡定的开口。
“你小子,怎么就又知道我在这树上?”玄老略显无奈的嗓音响起,“不借不借,一群小屁孩喝什么酒。”
“等回学院,我赠您一坛老祖亲酿的圣黄金酒。”贝贝退了一步,含笑向玄老发出交易申请。
“圣黄金酒?!”玄老的身子直直下落,双腿卡在树上,就这样,凌乱的毛发反方向垂落,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他一直被遮挡的脸庞,上面写满了兴味与激动,“当真?!”
“当真。”贝贝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行吧,不过先说好,你们喝酒这事儿,我可是不知情的啊!”玄老瘪瘪嘴,伸手从背后掏出两个酒葫芦,随手一挥,就落在了贝贝的手上,“今日辰时,不要越过了。”
“多谢玄老。”贝贝眉眼间多了几许放松之意,他拎起酒葫芦,和玄老打了个招呼,就朝着徐三石的方向跑了过去。
“啧,现在的小孩儿哟~”
玄老轻啧了一声,一个翻身,又回到了原本斜倚的树杈上闭目养神,只是那警戒的范畴与势压,又悄无声息的扩大了一圈。
......
“哝——”
贝贝将两壶酒葫芦中的其中一壶扔到了仍在怔怔出神的徐三石的怀中。
“什么?”徐三石依旧还有些不在状态。
“酒,问玄老要的。”贝贝盘膝坐下,拔开酒盖子酒仰首猛灌了一口,丝丝缕缕的酒液自他的唇角溢出,他丝毫不在意,伸手随便用衣袖摸了几把,双眸微眯,仰天发出了长长的感慨,“爽——”
徐三石缓过神来,略显无语的瘪瘪嘴:“你小子什么时候背着我成了个酒疯子了?”
“酒疯子倒不至于。”贝贝摇了摇脑袋,“不过,偶尔尝尝倒是不错。”
他支起左腿,左手随意的搭在上面,侧脸看向一旁随着他盘坐而下的徐三石,意有所指:“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但是吧,偶尔借酒消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徐三石微微怔愣了几秒,随即轻笑出声:“既是如此,你可是要舍命陪君子了?”
“那是自然。”贝贝举起酒葫芦,长睫微挑,朝着徐三石扬了扬手,几乎是把“挑衅”二字写在了明面上,“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徐三石从善如流的举起酒葫芦,朝着贝贝扬了扬手,而后抬首,痛痛快快的大口畅饮。
什么悲痛,什么苦涩,通通都被他一饮而尽,再通过一个响亮的酒嗝,毫不客气的排了出去。
雨过天晴。
要知道,伤春悲秋可从来不是他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