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一间隔断里。
侯应春将楼下的场景全都纳入眼中。
他不是没来过勾栏。
作为读书人,年轻时也是勾栏听曲的常客,只是上了年纪后却是不怎么去了。
毕竟他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这事要传出去,多少有些丢面子。
年轻人去勾栏那是少年风流,一把年纪了还去勾栏,那是老不羞!
但他却没想到这红袖坊竟如此与众不同。
这青天白日的...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尤其是听到楼下陆平川的声音,横眉更是一竖!
“这臭小子!说书怎么说成这样了!”
“有辱斯文!有辱斯...嘶!”
侯应春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表情似哭似笑,疼的龇牙咧嘴,却又感觉有一种神清气爽,浑身通透之感。
在他面前,一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正扒了他的靴子,有模有样的捏住了他足下穴道。
“老爷子,你这疼说明气不通,不通则痛!我这次好好帮你按按,保证你回去能舒服好几天!”
“这...”
侯应春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刚才他本是来红袖坊准备找那两个弟子。
结果一进来便看到这里面热热闹闹,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个小丫头拽到了二楼。
如果不是听她说这是什么养生项目,侯应春差一点就把她当浪荡子给出手毙掉!
他一把年纪了,还真没体验过这种服务。
总觉得有些羞耻,不是读书人应该干的事。
但是一看到周围隔间里全是人,不仅他自己如此,心中又适应了许多。
突然,他又抽了一口冷气,脚尖瞬间绷直。
小姑娘看到侯应春的反应,略微笑了笑。
边按边说道:“老爷子,如果觉得我按的还行的话,以后你可以常来!”
如果陈拙在这,一定可以明白她的套路。
毕竟这种低等美人计,陈拙见得多了。
甚至比这更高级的他也见过。
低级:以后常来。
高级:以后别来了,攒钱好好过日子。
试想一下,当一个身世可怜的妹子,匍匐在你脚下,一边替你按着脚,一边替你的人生考虑,搁谁谁不迷糊。
侯应春自忖也算有些见识。
但当他听到那小姑娘的话,却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诶,好!好!”
这一刻,他早已经把来找两个弟子的事抛到了脑后。
不知不觉间,他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
又似乎只过了片刻。
当侯应春被叫醒,他只感觉浑身都很舒坦。
“师傅,你也来勾栏?”
旁边突然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侯应春脸色一僵,木然的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的陆平川。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片刻之后,侯应春先声夺人。
他捡起地上的靴子,直接砸到陆平川身上。
“你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什么玩意!还让人演了出来!真是有辱斯文,败坏门风啊!为师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孽徒!”
陆平川撅了撅屁股,卸掉了靴子的冲击力。
叫屈道:“师傅,我刚才说的可都是小师弟写给我的!”
侯应春怔了怔。
表情恢复淡然。
他从陆平川手中拿回靴子,套在脚上“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我说这话本怎写的这么好!原来是我那好徒儿所作!不错不错!少年风流,就该如此!”
陆平川:???
他一脸幽怨的看着面前的老头。
这摆明了不把自己当人看啊!
“师傅,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也来勾栏了?”
“哎呀!”
侯应春似乎想到了什么,双手一拍。
“快去把你师弟找来,为师有事要找他说!”
陆平川一下变得有些好奇。
“什么事还得让师傅你亲自跑一趟?”
侯应春脸色一下变得肃然:“自然是大事!”
......
“大事?那老头能有个屁的大事,不去不去!”
后院门口。
陈拙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的摆了摆手。
好不容易再次睡着,却被春花告知,陆平川找了过来。
现在的陈拙只想回去接着睡觉。
他最近这两日总觉得有些困倦。
许是该去怡香院解解乏了。
至于自己那像牛皮糖一样的便宜师傅,陈拙确实不想和他多打交道。
陆平川尴尬的笑了笑:“师弟,他老人家来都来了,要不你就过去看看?”
陈拙斜睨了他一眼。
“既然来都来了,那怎么没亲自过来?”
陆平川一下想到,刚才临走前,似乎看到师傅又叫了一个小姑娘,并脱下了靴子。
他幽幽的看了一眼陈拙:“嗯...还不是你发明的那足底按摩!”
陈拙闻言一下笑了出来。
那老头一把年纪还出来按摩,倒是人老心不老啊!
摇了摇头,陈拙准备回屋。
丝毫不在意苦着脸的陆平川。
就这才时,侯应春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徒儿,为师这不是来了么!”
“嗯?”
陈拙和陆平川一齐转过头。
惊疑的看着侯应春。
陆平川诧异道:“师傅,你刚才不是还...”
“闭嘴!”
侯应春瞪了一眼陆平川。
转头看向陈拙时又挂上了笑脸。
“好徒儿,别听你师兄的编排!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事找你的!”
陈拙敷衍的拱了拱手,算是见了礼。
“说说看。”
对于陈拙的态度,侯应春也不恼火。
他四下瞅了瞅,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之后,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得罪了天人书院一个叫谭文远的学生?”
天人书院?
谭文远?
陈拙拥有过目不忘之力,自然记得那位为桂花姑娘做了一首强说愁的谭文远。
他甚至还记得,当初自报家门时,报的就是侯应春的弟子...
只是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师弟?你什么时候得罪天人书院的人了?”
陆平川在一旁叫出声来。
“啪!”
侯应春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脑袋上。
“喊什么喊!”
陆平川委屈的捂住了脑袋。
好好好,这师傅我看是不要也罢!
陈拙没有回答,他的脸色一片平静,淡声说道:“也算不上得罪吧,就是诗词切磋而已。”
侯应春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怪不得...就你那绝世诗才,他也配和你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