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你说带我吃饭,来这儿干嘛?”
孙亦仔细端详着这座府邸,上面赫然写着“雷府大院”四个大字,不禁疑惑。
“打听过了,这户人家最有钱了,等会儿我敲门,你装哑巴,向这家讨口吃的,一定有好东西。”老余咧嘴一笑,旋即看向孙亦,嘿嘿的坏笑。
很快。
“砰砰!”
老余将破衣烂衫的孙亦揽在身前,一只手敲响了府门,另一只手弄着眼球,挤出几抹眼泪。
雷府大院内,众人听到敲门声,先是看向雷老爷,然后看向大门,有些和雷家亲近都忍不住嘀咕几句。
“老爷――”
枯瘦男人佝下身子俯在雷老爷旁边。
雷老爷点点头,那枯瘦男人立马明白,佝着身子走向府门,轻轻将府门推开一条缝。
门外,老余见有人开门,便立马哭了起来,并把孙亦往前推了一步,“大爷啊――我和我孙子已经两天没水喝,三天没吃饭了,您行行好,赏我们点吃食,来,孙贼!给大爷磕一个!”
孙亦顺势跪了下来,对着男人磕了个响头,抬起头时额头已经泛有红晕,同时“阿巴阿巴”地叫着。
“您看,孩子饿得,话都说不来!我也没办法啊――大爷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赏点吃食!不然孩子就饿死了。”老余趴在门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和真的似的。
“滚!快滚!到雷府要饭!不要命了,快滚!”枯瘦男人有些震惊,眼中虽有愤怒,但也透着同情。
就算如此,他也还是要把老余师徒二人轰走。
“大爷!大爷!唉!”
老余将孙亦提溜起来透着门缝里看人,枯瘦男人盯了他们一眼,关上门只留下一句话:“去牛羊坡。”
此言一出,老余脸色微变,不再去纠缠这户人家。
老余看了眼孙亦,只好悻悻离开,就算有所不满,也不能在人家家门口说吧。
回到院内,枯瘦男人叹了口气,旋即收拾好情绪回到雷老爷身边,“老爷,只是两个讨口子,我已经把他们轰走了。”
“嗯――”
雷老爷摇摇头,随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枯瘦男人愣了一下,旋即看向一旁黑衣侍卫,那侍卫立马就懂了,带着五人就出了府,去追老余。
“今天就到此为止,大家散了吧,待下周,踏平牛羊坡!”雷老爷将拐杖一垛,扫视一圈众人才拄着拐杖向中堂走去。
二十家地主也都散尽,出了府门,各回各家。
枯瘦男人后一步跟到了中堂,佝着身子恭敬问候:“老爷。”
“派人把他们看好了。”
雷老爷把玩抚摸着拐杖,那双狼眸凶戾无比。
枯瘦男人问道:“自家人也要?”
雷老爷只冷哼一声旋即站了起来,走到男人身前,枯瘦男人怯头怯脑不敢再直视雷老爷。
“你觉得呢?”
雷老爷一巴掌扇了过去!过后又厌恶看着这只手,一边的下人赶忙端来一盆水来清洗。
旋即雷老爷坐回椅子上,眼神如刀,“滚!”
“是……”
此时,孙亦和老余正在去牛羊坡找马怀易的路上。
“老余,你刚刚看到里面没,感觉很怪,不对劲。”孙亦摩挲着下巴,对刚才的事还在耿耿于怀。
老余还以为孙亦是对刚才让他磕头乞讨不难,“不就让你磕了几个头嘛,又不少你一块肉。”
“不是,是里面的人。”孙亦白了老余一眼,虽然对磕头乞讨这事他确实有点不爽,但这不是重点。
“是,他们是地主,并且那一家的主人还是当地最大的地主,不过那又怎样,找不到我们麻烦。”
老余讪讪一笑他早就知道了,旋即指着前方的巷子,“还想这么多,你不饿了?快走吧,穿过这巷子就到牛羊坡了。”
两个人转而往巷子里走去,这条巷子很安静,各家各户都窗门紧闭,黑暗中似乎还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在分和堂前的人家按理说不该如此,分和堂都会庇佑这些人家,免受地主带来的无妄之灾。
在黄沙县地主与起义军已经拉锯,双方各有领地,平常百姓都被分和堂庇佑,但还有许多农民奴隶还在地主的掌控中,不过这里可不一样,这里离分和堂可是很近,应该是百姓热闹的景象,却出奇的冷清。
老余当然想到了这点,所以他才选择走这条路,不过刚进巷子老余就停下脚步了。
“怎么了?老余。”孙亦站在原地回头去望,只感到诧异。
他虽然诧异,但对老余忽然停止不免猜想,联想到这冷清的巷子,便觉得古怪。
老余现在虽然只有四境功力,但内力稍微一散便知道这里藏了多少人,他心里明了,躲了十人左右。
孙亦有了八脉内力实力上差不多能达到二境,老余想借此机会看看孙亦的水准,“小子,怕什么?往前走。”
孙亦清楚老余撤不了什么好屁,这巷子指定有问题,他不清楚这巷子其实暗藏杀机,就算知道他应该也不会怕。
下一秒,孙亦便走了进去,就跟没头苍蝇似的没有丝毫戒备,全身都是破绽,暗处的眼睛也都退了下去,这巷子里面立马变得平静,平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但这种平静也同样致命。
忽然――
“倏!”
一把短剑从黑暗中刺出,这把短剑不偏不移直逼孙亦的咽喉,黑暗中也跟着窜出黑影。
黑影下是一张狡黠的脸,表情近乎得意,想来是对这次刺杀十分自信。
但下一秒他却笑不出来了。
只见孙亦拧身后跳,敏捷地躲过了这次刺击,其实早在短剑见光之时孙亦就反应过来了,他只是在等这个人出来,方才能在可见视野内进行打击。
见黑影整个突兀而出,孙亦也不再踌躇,单手化拳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侧身一迈步,猴蹲而下将那人手中短剑撩飞,旋即一拳只听闷响,旋即便哀嚎响起,那人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将那人打的后退,孙亦跟上一脚侧踢将那人踹倒,那人已然昏厥,孙亦刚想上去补刀,右臂边就传来破空声,孙亦反应迅速,但这棒子还是打在了他身上。
只听闷响,孙亦踉跄一步,没等再做反应,巷子里顿时间就连着跳出五人,这五人也是狠人,二话不说就一齐举刀便砍向孙亦。
五把大刀落下,孙亦一抬头便是透着凛冽寒光的刀片,刀影映在地上,寒光却打在孙亦脸上,这已经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了,这次是来取命的。
面对死亡,孙亦本能的滚走,五把大刀也跟着孙亦连续劈砍,躲了一下是运气,两下是反应,三下便是实力,孙亦虽然狼狈,但也躲过了三下,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刀也走了一道又一道。
孙亦已经滚的头昏目眩,看着身后的大刀,他重重蹬在刀片上,自己就像离弦的箭飞了出去,攻势缓减,孙亦正好站了起来。
“五个人欺负个小孩,还要脸不要!”孙亦气得都想骂娘了,但不忘嘲讽:“甚至还没成功,真不害臊,啧啧啧。”
闻言,五个持刀人颇为不屑,这世道要脸何用?只要能完成任务随意!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再次跃起跳劈,其他人也横刀挥砍而来。
此时一刀在上,其余又将左右锁死,孙亦只有后退,待刀劈下,孙亦一脚将那人踢倒,又重重踏了一脚,这时左右大刀砍来,孙亦不走寻常路,向前翻滚,接着又抓住倒下那人的脚,拖动整个人向右横扫,顿时间右边二人摔倒在地。
一旁,老余看的过瘾,也暗暗咋舌,这小子,反应倒是挺快,打人也够狠,就是徒有八脉内力不懂得如何使用,终究技艺只是一境,如果有二境技艺,刚刚那一踏,人不死也得晕。
回到这边,孙亦将三人放倒,但还有二人战意不减,两个人已经有些恼火,丝毫不顾同伴,提刀便向孙亦胡乱挥砍。
这毫无章法的挥砍,让孙亦始料未及,无法判断刀的路数走向,他只有狼狈的躲避,没有反击的机会,这时,被放倒的三人又重新站了起来,提起刀便加入了这疯狂的乱刀之战。
孙亦拼命躲避,却感觉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便是一只小黑耗子,这一脚差点让孙亦滑倒,还好稳住了重心站稳了去,如此变故却恰好还躲过一次挥砍。
乱刀无眼,可能稍一个不注意就会中招,孙亦虽然第一次实战,但却没有丝毫胆怯,甚至越躲越兴奋,就像身体每个细胞都在跳动。
他的判断与反应也变得更快,在五把大刀的追击下,他躲避的游刃有余,反倒是这五人有些着急,他们握刀的手不再有力,动作有所变形。
孙亦拆招近十回合,就在这时,有两个人的刀却打在一起,只听铁器碰撞声。
下一刻,孙亦赶忙侧身一跨,对最右边的一人使出一招双峰贯耳,两只手就这么打在那人耳朵上,闷声响起转而就是凄惨叫声。
箭已脱弓,何言收回。
这时,一只脚陡然踢在了孙亦腰子上,孙亦和被双峰贯耳那人都被打倒在地,随着孙亦倒地,四把大刀一齐砍来,这次是避无可避了!
“唰!”
下一秒,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孙亦面前,随着一阵闷声惨叫,全部雷家侍卫短短片刻就都被放倒在地。
“啧,勉强算你打倒三个,也还行,反应力倒是可以。”老余将孙亦提起,看着这些疼得在地上打滚的人,感到好笑。
“老余!”
孙亦站起来,两眼冒火,“你能出手不早点出手,刚刚差点就被砍了,你真看的过去!”
老余瞥了孙亦一眼,完全对他不理睬,而是将雷家侍卫中的一人翻了过来,还踢了两脚,“别装死,说,雷家什么想法,下一步,什么动作。”
“……”雷家侍卫一声不吭。
“你一个看家护院的侍卫,拿钱办事,不用搞得多么忠心,把我问的说清楚,我放你们走,你们可以离开黄沙远离西部,这样也不怕雷家报复,或者我帮你们去死,我无所谓,这里的事情又不关我事,就看你们有谁想活着,谁又想死,来者不拒。”
沉默片刻,雷家侍卫五人聚在一起,除了一个最开始就被孙亦打晕了的还躺着的,其他都围了过来。
“我们可以说,但你们得配合我们演一出戏,得把这几天当侍卫的钱要来,不然就这么跑了,哥几个白忙活了。”
“要钱不要命。”
老余转头看向孙亦,“乱拳打死的话太残忍,而且恶心,本来就饿,还是给我找把刀。”
“好。”
孙亦刚想跑出巷子,就被雷家侍卫喊住了,“别,钱就不要了,我们说。”
“行,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老余带着孙亦掠过雷家侍卫,他们五人也灰溜溜的跟了上来。
孙亦瞥了眼身后狼狈地众人,问道:“老余,你怎么知道他们对雷家不忠”
“西部荒州流民众多,拿自己的气力赚点小钱的人不少,我看他们也都不像是黄沙县农民家的,一看就是外乡的,自然不可能对雷家忠心。”
分和堂。
“差不多就这些了。”雷家侍卫将他们所知道的地主们的计划全盘托出。
“雷家竟然集结了三百侍卫和五十位品流高手,真是大手笔。”马怀易暗暗消化的这些内容,不禁有些惶恐,主要是分和堂的实力对比众地主还是太弱了。
“先别说这些,我饿得厉害,你说这么重要的消息我都给你送过来了,你该不该好生招待一下我们。”老余在一旁听的满脸黑线,实属肚子不争气,一直咕咕叫。
“余老饿了?那就随我一起吃点吧,我堂里正好刚送来饭菜。”
“尚好!”老余拉着孙亦就往堂中走,刚进去,他就又折返回来,“这些侍卫你看着处理,要么让他们往南边走,要么……算了,你们自己商量吧。”
“你们怎么打算?”马怀易回过头看着这五人,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
五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作何打算。
良久,马怀易才将这五人送走,他们都不想离开西部,所以马怀易给了他们些干粮,就把他们放走了。
反正他们也没听到分和堂的计划,就算他们又回了雷家,分和堂也没有任何损失。
堂中,孙亦和老余吃的那叫一个好,吃饱喝足便是谈正事。
马怀易为老余倒了杯水,“余老,我跟你交个底,我们分和堂现在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和地主们抗衡,现在为止,我们堂中只有一百位乡勇,三品高手也只有十二人,如果地主们真的集结兵力攻打分和堂,我们必败无疑,百姓也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怀易,你最近功力上又强了?”
“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会帮你的,我只会帮公道。”老余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公道显然是在那些地主的对立面,但你记住我不是帮你,你也不要想着怎样欠我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马怀易大喜,“这么说,余老你愿意出手?”
“擒贼先擒王。”老余咧嘴一笑,“一周后,我会去杀了那个雷家老爷,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说罢,老余拉起孙亦。
“老余,你可以去杀了那个人,还等什么一周,倒不如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孙亦在一旁发起了牢骚。
老余白了他一眼,“一周后兵力集结,是他府上的防守最弱的时候,现在去?那是送死,你跟我这么久了,怎么没见长脑子。”
孙亦呵呵冷笑着,旋即说道:“我要去找萧草姐姐,你别跟着我。”
老余傲娇地撇过头,不再说话。
……
过后,孙亦与老余分开了去,孙亦一人就去到了如季酒楼,想要去见见萧草姐姐。
事与愿违,孙亦钻过洞子来到后巷刚想推开门,却发现后巷门怎样都推不开,这门上没有锁,那就是从里面被锁住了。
他都走后巷门走习惯了,根本没去注意正门是否是开着的,又从洞子钻了回去来到如季酒楼的正门,果不其然,正门也是禁闭的,往日热闹的酒楼死气沉沉的。
过往也看不到百姓们,孙亦很是不解,随后也离开了,在他离开以后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旋即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