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人也一把扯掉自己披在身上的黑袍,露出了真容来。
这人身形还算高大,比例也是极为协调,身着一袭深灰色调的官袍,贴合身形,更显稳重。
他面庞坚毅,五官端正,浓密黑发整齐束起,用一顶发冠固定。那双剑眉下,双眼明亮锐利,细瞧之下却见眼角微有细纹,那是岁月流逝与案牍劳形的痕迹。
只听他冷哼一声道:“哼,与你这等终年浴血厮杀的杀手相较,我武功有所退步亦属常事。”
言罢,他手腕轻转,挽出一记漂亮刀花,而后将横刀收入刀鞘之中。
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聂隐的师兄,李珏。
聂隐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师兄,我都不做杀手好多年了。”
李珏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兄?你还记得你自己曾经是个杀手?你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了吗?只要我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将你捉拿归案!”
聂隐还是一脸笑意的说道:“师兄,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曾经是杀手,但你也没法证明我就是杀手啊,你没证据。”
“你!”李珏突然瞪了聂隐一眼,但是也确实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师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为这事儿耿耿于怀吗?”聂隐问道。
“这事儿能随便过去吗?当年我是怎么求你的?你就跟一头牛一样,如果你当初跟我一起去当捕快,以你的才能,现在这大理寺少卿得到位置说不定就是你的了。”李珏还有些气恼,愤愤的说道。
“师兄,当年确实年少轻狂不太懂事,我也是受了我们首领的蛊惑,什么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嗨,正好骗了我这种热血青年。”聂隐说道。
他叹了口气,似乎对过去的自己有些无奈和懊悔。接着,他继续说道:“师兄啊,那时候我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就能行侠仗义,却不知道其中的复杂性。”
李珏听了聂隐的话,冷哼一声道:“哼,就说你没脑子。怎么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来找师兄想在大理寺混个一官半职?”
聂隐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有,师兄,我现在是秦家的客卿,日子还算过得去,而且,虽然我不做杀手了,但是还是跟我最初说的那样,我不想成为朝廷的人。”
李珏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成为朝廷的人有什么不好?既可以伸张正义,还能光耀门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好了。”
聂隐看着李珏,认真地问道:“师兄,我且问你,你自从进入了大理寺之后,真的是每一个案子都秉公处理了吗?难道就没有受到过权力、利益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
他的问题让李珏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无法回答。聂隐见状,接着说道:“朝廷之中的争斗和勾心斗角,我实在是不愿意参与。我宁愿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人士,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他的语气坚定,如同当年一样。
李珏没一时间有些语塞,因为确实如聂隐所说,并不是每一个案子都能秉公处理,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官场确实太过复杂。
好一会儿,李珏才说道:“那至少大部分的案子也是秉公办理的,就算有一些案子违背了初衷,但也是无伤天和,在接受的范围之内。”
聂隐摇了摇头说道:“也许只是你不知道事情全貌。”
“……”
聂隐这一句话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好了,师兄,我们二人理念有所不同,当年就曾为这事争论不休,现在也不必强求,而我此次前来,也不是来找你讨论这些的。”聂隐笑了笑,说道。
“哎……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不然当年也不可能眼看着你去当杀手,说吧,你此次前来找我所为何事?”李珏说道。
“这次前来其实主要就是想看看师兄近况如何嘛,看到你武功退步了我就放心了。”聂隐开着玩笑地说道。
“你少来!武功之所以会退步,完全就是因为自己疏于锻炼导致的结果,但我的刀法可是一点儿都没有退步!怎么着,难道你还想再试试师兄我的那招‘横刀断浪’吗?”话一说完,他的手便又重新握在了刀柄之上。
聂隐见状,急忙出言劝阻道:“诶诶诶,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啦,师兄你怎么还当真呢?你的‘横刀断浪’使出来,我可接不住,当年我可是没少挨你的胖揍,而且这里是你的地盘,打坏了房子什么得到,我可不管陪。”
听到这话,李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开口说道:“哈哈,看起来你对本师兄的厉害还是记忆犹新嘛。行了,咱们也别再继续扯闲篇儿了,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你这次特意跑过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这时,聂隐也不再嬉皮笑脸,而是表情严肃地回答道:“师兄,我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一些重要的消息需要传达给你,与此同时,我也想看看你一直以来所秉持的伸张正义、秉公执法的理念究竟执行得如何?”
李珏脸色一正,也是说道“哦?看来有案子?还是个大案?”
聂隐环顾四周,说“此处说话是否安全?”
李珏听闻,眉头皱了皱,说道:“跟我来。”
随后李珏带着聂隐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房间,房间外还有人在把守,那人见到李珏前来,恭敬地说道:“少卿大人,可有何吩咐。”
李珏说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卷宗室。”
“是。”那人抱拳恭敬地说道。
来到卷宗室内,里面全是一些镂空的架子,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
李珏说道:“此处位置偏僻,里面放的也都是一些陈年旧案,很少会有人过来,而且门外有人把守,如果有人刻意接近就能很明显地察觉到。”
聂隐点了点头。李珏接着说道:“说吧,究竟是多大的事。”
聂隐说道:“相当之大,户部尚书鲍龙涛,前日死在了魏府之内。”
“什么?!”李珏听完相当震惊,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这是为什么,难道说是当地官府……
“是的,你之所以没有接到消息是因为宋楠压住了这个消息,他想先单独审理此案,从魏府上捞到一点好处。”
李珏眼睛微眯,说道:“看来这宋楠胆子真的很大啊,这种事情都敢瞒着,不怕皇上降罪吗?”
“如果他能查明真相,那自然是不怕降罪的,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也没打算查明,而是另有打算。”聂隐说道。
“好你个宋楠,皇城脚下居然还敢做出此等事情,我一定要好好参他一本。”宋楠说道。
“事儿还没完,几个月前柳城的疑案你应该有收到消息吧。”聂隐说道。
“收到了,派了几名司直前去查探过,虽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证据,但是案发之后柳城便失踪了三人,那三人现在成为了最大的嫌疑犯,不过此案还在审理当中,也就没有张贴出通缉令,估计最多再过半月,还查不到线索就只能发布通缉令了。怎么,这事儿跟鲍龙涛的死有关。”
聂隐点了点头,说道:“其实真相我秦家少主早已查明,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