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荧幕上的宫远徵那种迫不及待要把事情敲定,顺便炫耀一下的小心思,完全没有遮掩,圆溜溜的眼睛显得天真又纯净。
明明是个精致俊秀的少年郎,不知为何,观众们却都有种看到一条小狗在得意地摇着大尾巴的感觉。
宫尚角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弟弟,很好,这一个也同步变得狗里狗气的了。
也不晓得那个宫二是怎么教弟弟的,怎么教成这个样子了,把他弟弟也带坏了。
“远徵弟弟……”宫尚角望着眼前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宫远徵,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提醒道:“不要过于投入。”
宫远徵飞快地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哥哥。”
下一秒,他又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大荧幕,嘴角弯起,眼睛亮晶晶的。
宫尚角怀疑弟弟刚才根本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抿了抿唇,正想再说。
电子音突然响起:【滴——监测到观影人员宫尚角,打扰他人观影、影响他人观影体验的不文明观影行为。开启惩罚:掌法体验,1次。】
宫尚角眼前一黑、一亮,已经身处他再熟悉不过的角宫演武场中。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转过身来,左肩上,精致的紫色八仙花刺绣栩栩如生。
“郑昭昭?!”宫尚角一惊。
对方温和地笑了笑:“哥哥,你老毛病又犯了?”
她轻描淡写地迈步,瞬息就到了宫尚角面前。
宫尚角下意识快步退后、运行内力。
内力居然又回来了,只是他手中没有长刀,不得不以拳脚来抵挡对方的攻势。
到了这个时候,宫尚角才体会到那个世界的宫二的痛苦——辛苦修炼二十多年,内力比不上对方,速度比不上对方,单纯的身体力量也逊色太多。
他只扛过两招,就被揪住腰带甩出去。
不等他使出鹞子翻身,对方已鬼魅般逼近,左右开弓,将他打成了半空里的一个陀螺,根本没办法落地。
头回体验到那套活血化瘀舒经活络掌的威力,宫尚角极度后悔曾经的好奇。
疼不入骨,只在皮肉,肺腑却都随着内力的渗入跟着震动起来。
一顿打挨完,宫尚角已经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疼到发不出声音,想问什么都忘了。
眼前又是一黑,他已回到观影厅。
宫远徵皱眉看着他,低声问道:“哥哥你怎么了,突然出那么多汗?”
宫紫商也前倾身子,好奇地问道:“宫二,你已经受完惩罚了?怎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宫尚角牙关紧咬,强忍着疼摇了摇头,还闭上眼睛做出要闭目养神的样子。
绝对不能让弟弟知道这样就能见到郑昭昭。这个世界还不能确定是否有郑昭昭的存在,弟弟不能陷得更深了。
宫远徵不明白为什么哥哥突然脸色发白、大汗淋漓,却敏锐地发现……
哥哥好像忽然变壮实了许多?
瞧着袍服有点紧,特别是胸脯那块,感觉都要呼之欲出了。
宫尚角明摆着拒绝探询,他也不敢上手,心存疑虑。既担心哥哥,又舍不得不看大荧幕。只能看两眼大荧幕,又瞥一眼宫尚角,忙得不得了。
【月长老一时兴起,逗起了宫远徵。
他没逗几句,郑昭昭便婉言谢绝他的好意,还顺势让宫远徵给两位长老煮他拿手的药茶,维护之意明显。
宫远徵开心得都快飘起来了。
月长老兴致来了,还考校他和郑昭昭的医术。
郑昭昭将露脸的机会让给了他,还用眼神鼓励他大胆发言。
于是宫远徵在短短几刻钟内,不止因为暗器设计上的造诣获得了花长老的赞赏,又因为医术受到了月长老的夸奖。
他在赞扬中变得羞涩又乖巧,再不见曾经桀骜不驯的样子。】
宫尚角身上太疼,需要外物来转移注意力,虽是闭着眼睛,耳朵却没有漏下任何信息。
他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在脑海里迅速回顾之前的片段,仔细咂摸那些细节,不由骇然:从郑昭昭在偏殿露面起,就一直在牵着所有人的鼻子走。
老执刃的床头摆着药碗,窗户都关着,可见偏殿内药味不会淡。
郑昭昭进门时却表现得无知无觉,看上去就不像个医术高明的人。
面对长老们隐晦的质疑,她姿态柔顺,一句都没辩驳就跟着两位长老离开,可见她并不想这么快就展露本事,插手宫门内部的事。
去了小殿,郑昭昭很快就掌握了主动权。
她不但给雪长老吃了定心丸,顺利赢得了花长老的好感,还成功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宫鸿羽身上引开,甚至让他们短暂忘记了隔壁还有个病情严重的宫鸿羽。
从众心理和熬夜的疲惫让月长老顺利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郑昭昭给了雪、月二位长老一个不错的理由,让他们借口为她撑腰,在言辞上试探压制那个宫二,小小地显了把威风。
那个宫二憋屈又恭顺的样子让两位长老心里舒坦了,痛快定下继任仪式的时间。
郑昭昭又适时将宫远徵拉下水,给长老们了解他的机会,为他铺路。
一次见面,宫门的五个人各有收获,花长老之外的四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赢家。谁也没注意到,郑昭昭才是收获最多的那个人。
宫尚角满心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
如果他不是作为旁观者,得以将整件事看完全。
而是作为那个身处其中的人,他也会一样迷糊,无知无觉地顺着郑昭昭的引导前进,然后在弟弟事后的诉说中对她满是感激。
可怕的女人。
宫尚角悄悄睁开眼,看着再次沉浸在观影中的弟弟,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愁色。
观影厅对弟弟的特殊,真的会是好事吗?
【气氛正好,侍卫统领金应晟来报,宫子羽要出宫门,还跟城门守卫发生了冲突。
正值宫门戒严期间,又发生了执刃被亲儿子气到中风卧床的变故,宫子羽此举无异火上浇油。
花长老勃然大怒,月长老却反常地没有为宫子羽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金应晟。
宫远徵一听宫子羽又闯祸,兴奋得想凑热闹,趁机踩他两脚,却被郑昭昭握住了右手,错失发言机会。
他不跳出去吸引火力,金应晟只好老实回答花长老的质问:“羽公子每次出了宫门就直奔万花楼,从不去别处。”】
观影厅中又是一片哗然。
就算还没收到宫鸿羽病倒的事,刚跟父亲大吵一架,就无视宫门戒严禁令,非要出宫门去喝花酒,宫子羽这个操作真的太难评了。
宫紫商都尴尬得闭紧了嘴巴。
宫远徵的心思还逗留在“昭昭主动牵我手”的一刻,难得没有开嘲讽。
月长老诧异于大荧幕上另一个自己的反常。不管是对病中的宫鸿羽还是对宫子羽,对方的态度都很奇怪,他总觉得这里头藏着什么大雷,便也没有急着开口。
雪长老倒是习惯性想维护宫子羽,雪重子却抢先道:“看样子,这位羽公子擅自离开宫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明知戒严还想闯出去,可见平日里执刃对他并无约束。”
雪重子看向雪长老:“长老们是全不知情?还是说,执刃于十年前立下的宫家子弟除角宫宫尚角外,皆不得出宫门的禁令,仅是针对商宫和徵宫?”
雪长老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