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男人应该是不信。
他的嘴角,明显抽了抽。
眼角眉梢,慢慢染上寒意,“阮深深,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会编这样的理由哄骗我?”
我剥开了他的手,表情认真又严肃,“我没有骗你,的确是丢了,前段时间,它老是咯着我手,做家务不方便,我去珠宝行,让师傅给我加了下工,可能弄大点,其实,几时丢的,我都不知道。”
要骗大家一起骗。
我准备离婚后,我想,我与陆宴臣,可能是天下最奇葩的一对夫妻。
从来在对方的嘴里,听不到一句实话。
像是接受了我的理由,陆宴臣咬牙吐了个‘行’字。
电话响了,我看到陆宴臣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呜呜地震动,陆宴臣示意我,让我把他手机递过去。
这时候,与他因为这种小事争执,没必要,所以,我把手机拿给了他。
陆宴臣的电话,开了免提。
不过秒瞬,婆婆章蓉的声音响斥病房,“宴臣,几时回来?”
陆宴臣眉眼掠过一丝烦躁,用手捏了捏眉骨,“下午吧。”
章蓉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不是与阮深深在医院?”
陆宴臣下意识看向了我,我站在原地,没说话,也没任何动作,我听到他轻轻嗯了声,那头的蔁蓉立刻语气不善,“你们在医院做什么?你生病了?还是,她要死了?”
我早就知道章蓉不喜欢我。
只是,我没想到,她平时与陆宴臣交流内容中提及我,会是这样恶劣的语气。
像是恨不得我去死。
完全不顾及陆宴臣的面子。
陆宴臣余光瞥向了我,立刻关了免提,我听到他说,“妈,别这样说,是我生病了,深深在照顾我。”
不知道章蓉又说了什么,我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陆宴臣应了声,那头就挂了电话。
房间终于归于平静。
陆宴臣目光看向我,神色略微尴尬,本来是想让我相信他才开的免提,没想到,章蓉并不知道我在他旁边,让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我妈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她就那样,你别多心。”
我冷讽一笑,“我多什么心呢?不会。”
许是我的善解人意,让陆宴臣心里愉悦,戒指的不快,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奶奶想见你,下午,你陪我回老宅一趟吧。”
陆宴臣要上洗手间,我为他拎着吊瓶,他进入洗手间,解带皮时,扭过头来对门外的我说。
我不想跟他回去,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见老太太。
但是,我怕母亲的事,不能节外生枝,毕竟,现在,我是有求于陆宴臣。
他能够做出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点头同意。
陆宴臣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眼角不自禁都染上了微微的笑意。
知道自己的肾与我母亲能配对,陆宴臣脸上的神色,虽然没有喜悦,也不见任何一丝其他情绪。
下午,张辰开车,我与陆宴臣坐在后座。
黑色迈巴赫,没一会,就驶进了陆家大门的栅栏。
章蓉在家里,从不带珠宝首饰,然而,就算没有珠宝陪衬,这女人仍旧难掩贵妇风华。
她的笑脸,总是给她最亲近的人,从不会多看我了一眼。
当她笑着迎向陆宴臣时,我不自禁向右边走了步,这样的动作,让她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阮深深,我是老虎要吃人?”
我咬了下唇,“妈倾国倾城的美,老虎那野兽,怎陪与您相提并论?”
“再说,您要与陆宴臣说话,我只能退开啊,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偷听你们说话?不是您常说,您老人家好像说过,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行为吗?”
这话,不仅章蓉说过,陆宴臣也说过。
我的话,轻轻柔柔,像一记狠狠的巴掌,相继落到了母子俩脸上。
陆宴臣习惯了我的叛逆,神色还好,相较于了陆宴臣的淡定,章蓉显然激动多了,
她的眼睛里,明显掠过不快,“你几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是不是想骗宴臣把肾给你妈,所以,你嘴里才抹了蜜?\"
果不出我所料,把我与陆宴臣叫回来,真就是为了陆宴臣为我妈换肾的事。
我早就料到,会出许多波折。
从内心讲,我也没真心想让陆宴臣换。
不过是想试试他的态度而已。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蔁容怒不可遏的声音又响起。
“阮深深,你这是想宴臣死啊?好歹毒的女人,你为了你妈,竟然不顾宴臣死活,宴臣是我儿子,我绝不允许别人加害于他。想伤害他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我的沉默,在章蓉看来,是无言以对,所以,她更张狂了,“阮深深,你妈那么下贱的身体,怎么配拥有我儿子高贵的肾?”
我狠狠盯着这个女人,字音咬住那句,“下贱,高贵?”
这组反义词,用得可真好。
语文老师真没白教。
“章女士,我妈的身体怎么下贱了?”
我问,不待章蓉回答,我连珠带炮,毫不示弱,
“她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洁身自好,爱家爱国,心地善良,品德优秀,她怎么就贱?麻烦您说清楚。”
我一副章蓉说不清楚,就绝不会放过她的样子。
陆宴臣怕我与他妈掐得不可收拾,伸手扣住了我手臂,将我拉到他身后,笑着对他妈打着圆场,“妈,捐肾的事,是我自愿的,与深深没有关系。”
许是我从前没有反抗过章蓉,今天,我却当着下人的面怼了她,她下不来台,更作了。
“我不允许。”
她大声吼出。
“宴臣,你是我生的,你的身体,我有决定权,你不能给她低贱的母亲捐肾,你的命没那么不值钱,再说,你如果没了这颗肾,你的身体会出问题,你还不到三十岁……”
章蓉嘴里的‘低贱’二字,再次逆到了我的逆鳞。
我以前的卑微与顺从,在她眼里看来,就是低贱。
此刻,我为爱情献身的举止,看起来是多么可笑。
有些人,天生就是贱蹄子,你对她好时,她不懂珍惜,即然如此,我又何必卑贱去讨好。
过去那个卑微的阮深深已经死了,被章蓉这个恶婆婆,被陆宴臣这个负心汉,给杀死了。
现在的阮深深,只余了一具躯壳。
我冷哼了声,“如果当年,不是我取肾,救了陆宴臣,他早死了。”
这是我第二次在陆宴臣面前提这件事。
陆宴臣脸上的神色,晦谟如深,而章蓉像是听到了多么讽刺的事情般,“阮深深,你说宴臣身体的肾,是你的?”
我点头,口齿清晰,应了个‘是’字。
章蓉笑起来,笑得夸张又疯狂,甚至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是本纪末,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阮深深,四年前,你设计爬上宴臣床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不简单,不止贱,脸皮还厚,只是我没想到,你的脸皮竟然厚到,当着我们的面,说这种谎话,还能脸不红,心不跳。”
“我章蓉对你……阮深深,简直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