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珊顶着细雨,步履蹒跚地回到昭阳宫,海嬷嬷见她一身狼狈,夸张地尖叫道“姑娘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淋得一身的雨水?快进来老奴给您擦擦。 ”又骂跟着江珊珊的宫人“没眼色的东西,下雨了也不知道寻个地方避一避,淋坏了贵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嬷嬷快别怪她,是间有事耽搁了,我担心娘娘等得太久,一定要冒雨赶回来的。”江珊珊温言细语地道“时辰不早,我该出宫了。不知太后娘娘这会儿方便么?我交了懿旨好告退。”
海嬷嬷笑道“娘娘正等着您呢。”
江珊珊低眉顺眼地走进去,口呼千岁跪拜下去。闵太后噙着笑,用银签子在画眉鸟的食罐里拨拉着,淡淡地道“起来吧。去了这么久,是避雨去了吗?”
江珊珊老老实实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听诏去了长信宫。”
闵太后美目里浮起几分凌厉之色“哦?想是太皇太后听说你进宫来,想要对你有所补偿吧。”
江珊珊垂着眼,低声道“太皇太后自是慈爱的。”
闵太后示意宫人将鸟笼子提下去,缓步走到江珊珊跟前,伸出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掐住江珊珊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对着自己,笑道“好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老六真是有眼无珠。”
这婆媳俩都爱敢这种掐人脸的事吗?江珊珊厌恶的沉默不语。
闵太后凑近她,小声道“你甘心吗?风流倜傥的意人未婚夫一夕之间变成了别人的丈夫,分明不是你的错,却让你如同过街老鼠一样,不得不处处隐忍处处委屈,却还要强颜欢笑,日夜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危?”
明知故问,不然送你珍珠干嘛?难道我疯了啊。江珊珊微红了眼眶,哽咽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臣女的命!”
闵太后嗤笑一声“命?那也要看是谁的命!听说新科状元郎十分不错,年少风流,才能出众。最难得的是出身寒门,身并无纨绔子弟的积习陋习。太皇太后慈爱,这门亲事是真的替你着想。”
江珊珊委屈地道“既然是青年才俊,又入得太皇太后的眼,想必是真不错的。”说着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闵太后这才笑了起来“好啦,好啦,别哭啦。本宫知道,你最是贤惠不过的。这样的好姑娘,怎能便宜了外人?当然是要留给我们宇家的。你既然心里还念着英王,本宫成全了你。”
江珊珊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自是求之不得,可是英王殿下并不喜欢我,且他已经有了正妃……”
“我明白你的意思。”闵太后心领神会地笑了笑,低声道“长兴侯府门楣高贵,你的确该做正妃的。但怎么办呢?你对的是傅明珠,想要得偿心愿那只有委屈着做侧妃了。再想要多的,只能靠你自己去争。”
江珊珊呐呐地道“娘娘,臣女不敢……”
闵太后不耐烦地一挥手“有什么不敢的?你只要记得,心愿得偿之际,别忘了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够了。”
“谢娘娘恩。”江珊珊暗笑一声,假装成十分惶恐不安的模样告退离开。
等到江珊珊走远了,闵太后把玩着那颗硕大的金色珍珠,冷哼道“她姑侄打的如意算盘,我偏不让他们如愿!山王的信已经到了,那老妖婆却敢不给山王这个面子,将人拉去配什么新科状元!江珊珊之前求到我跟前来说不做安阳王的正妃,要做老六的侧妃,如今老妖婆才开了口,她愿意松口去嫁寒门子弟,不过是为了让那老妖婆放松警惕罢了,真正是个沉得住气,可堪大用的。嬷嬷,你以为呢?”
海嬷嬷笑道“江二姑娘是个聪明人,值得娘娘拉她一把。”
闵太后冷笑“我很想看一看,傅明珠有了这么个强劲的对手会怎么样啊,英王府以后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有意思。宇初一心想要借傅氏的东风,那我再给他添一把火,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吃下去,会不会撑破了肚子!”宇初母子之前老实做人,她也不和他们过不去,既然他们要彻底倒向傅氏,那别怪她不客气了。
海嬷嬷轻声道“有件事要禀给娘娘知道。长信宫那位身边的宫女无意看到一件事,心里害怕忍不住,说给要好的姐妹听了……”
海嬷嬷凑到闵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闵太后惊得将手捂住了口,不敢相信地道“当真?没有弄错?荣太监真的和那老妖婆有一腿?”
不等海嬷嬷回答,又使劲一拍桌子,兴奋地道“是了!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早年有那么一段日子,周贵妃总是拿荣明来说事儿,宗皇帝为此还曾勃然大怒,差点杀了荣明。后来虽然侥幸逃过,荣明却是被杖责了一顿之后扔去洗马桶,当时他可惨了,身都被打烂了,随便是个人都敢欺负他,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然后吃成了大胖子。等到宗皇帝薨逝,老妖婆迫不及待地把他调回去,说是拨乱反正,周贵妃残害人,实际呢?哼哼~”
早年那荣太监,真的是玉树临风啊,虽然做了太监,却一点都不影响当朝国公府公子,年轻探花郎的风流雅致,站在那里,连她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何况是那个没人疼爱的老妖婆……闵太后来回走动了两圈,阴笑起来“正愁这事儿没个好契机呢,可巧的机会来了。”又叹了口气,沉痛地道“先帝去得早,留下我和皇帝两个孤儿寡母的,虽然百般艰难,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做出有辱皇家体面的事来,不然我今后到了地下,如何有脸去见先帝爷?”
海嬷嬷面无表情地道“事关国格体面,娘娘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太皇太后犯错,不然宗皇帝和先帝爷,还有皇的脸面可往哪里放呢?”
闵太后和海嬷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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