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回了王府,郑嬷嬷已经等在门口了,她亲自去扶明珠下车“奉命拿了契书去长兴侯府要赔款的人回来了,长兴侯府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人领进去,按照契书的条款,把钱全额赔付了。 ”
这么顺利?明珠本来以为怎么都要纠缠一段日子的,却没想到江珊珊居然这么容易服了软。一边给宇初送配方,一边向闵太后母子求救,同时又听话地赔了钱,一副任人拿捏,话都不敢多说的可怜样,但明珠总觉得不得劲。因为江珊珊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看她对宇初这样执着!
吃过晚饭,宇初没有留下来陪明珠喝茶,而是去了听雪楼理事。明珠翻了一回账簿,发现自己在和江珊珊这一回合里挣了不少钱,这让她很是欢喜。她向来是个大方的人,当即把郑嬷嬷和李伯纯叫过来按功行赏,不但她手下的人有,连外头参与此事的什么行首会首,以及大商人,都得到了一份红封。傅明正也得了一个大大的红封和一封充满了赞美之词的信,让李伯纯亲自送过去了。
等她这里把好处分发完毕,魏天德也来传话了“殿下请王妃去听雪楼。”
明珠直觉是出事了。宇初虽然曾经带她去过听雪楼,也把听雪楼的密道一一展现在她面前,但这样主动让人请她过去还是第一次。她等不得肩舆,换了一双厚底的鞋子,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走到听雪楼外,天已经黑了,冬蕙站在廊下看婆子点灯笼,见她过来给她行礼,引她去了侧室“殿下正和孟先生议事,请王妃先在侧室喝杯茶,看看书。”
明珠知道孟先生是宇初最为倚重的幕僚之一,闻言越发觉得是真的出了事。提心吊胆地去了侧室,冬蕙领着小丫头来给她茶,又给她把室内的灯烛都挑得亮亮的,另找了几本杂书送去才退下。
明珠随意翻了几页杂书,冬蕙又过来请她过去。
孟先生已经走了,宇初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埋头疾书,听见她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道“自己找个地方坐着,我一会儿好。”
明珠看了看室内的布置,十分自觉地离他那些书信远远的,在窗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满怀心事地看着新添置的那个玻璃缸里的游鱼发怔。
宇初放了笔,把信函吹干叠起,装入信封,又用火漆封了,交给一旁低眉垂眼的冬蕙“八百里加急,立刻送出去。”
“是。”冬蕙捧着信件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宇初示意明珠过去“在想什么呢?怎么坐得那么远?过来。”
明珠抬起头来朝他一笑,慢吞吞地走过去道“这不是怕影响殿下办理公务么?”
宇初侧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笑了,他知道她是在避嫌。明珠这一方面做得非常得他的意,不该打听的从来不会多嘴,不该多看的从来不会多看,他很喜欢她这种乖巧懂事自觉。正如她所言,她姓傅,然后她一直记得这句话,并没有因为他对她的娇宠而忘了根本,这一点很重要,人有自知之明,再怎么骄狂也不会过分。
他站起身去握住明珠的手,轻声道“太皇太后的宫里应该是出事了。一个叫做慧茹的宫女今天下午被人发现死在她的屋子里了。”
明珠记得慧茹,十**岁的年纪,平时很安静规矩,长得圆脸大眼高鼻梁,看去很是喜庆,平时在太皇太后跟前也算是很得脸的,却没想到突然死了。能到贵人跟前伺候的宫人,通常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体有恙、相貌不好、有异味、说话不流畅的,都是不能近前伺候的。所以慧茹断然没有疾病突发,一下子死了的可能。
明珠皱了眉头“怎么死的?会有什么影响?”
“是自杀。投缳自尽。”想到宫里隐隐传出的那几句不好听的话,宇初觉得还是不必说给明珠听了,只挑着无关紧要的说“影响当然是有的,她若只是个普通的宫人,倒也算不得什么。但她日常都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突然没了,少不得引起关注。是为什么死的,总要有个说法。”
明珠觉得他太轻描淡写了,太皇太后跟前的大宫女,莫名投缳自尽,里头总有那么一股子阴谋的味道。若只是普通的死亡,太皇太后不会连她的面也不肯见,反而直接让宇初接她回家,这本身不正常。
“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太皇太后什么风雨没见过?岳父也是聪明能干的,不会轻易被这种小事给影响了。再等等吧,宫里很快会传消息来了。”宇初见她心事重重的,很想对她再好一点,他牵着她进了内室,两个人在小小的睡榻挤着坐下了,他又翻出了个精巧的白铜盒子给她玩,盒子与众不同,浅浅一个盖子,内里却是用黄铜浇筑了无数纵横交错的沟壑道路出来,一颗滚圆锃亮的弹子在其摇摇晃晃,只要盒子稍微倾斜一下,那弹子便叽里咕噜地沿着沟壑道路滚到另一边去。
明珠没见过这东西,少不得十分好“这是什么啊?”
“据说叫迷宫,是舶来的东西,丢在那里没人要,我觉着新捡回来了。你看这个弹子,只有一条路径可以让它走到尽头,你来找,要有耐心,手要稳。”宇初兴致勃勃地示范给明珠看,要论打发时间,数这东西好用了,明珠有事做,不至于太牵挂太皇太后那里。
宇初从外头拿了公进来坐在榻批,明珠趴在他的腿玩迷宫,两个人各忙各的,却都觉得很踏实舒服。
三更鼓响,明珠坐起身来,竖着耳朵听“夜深了。”
宇初在百忙之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后脑,问道“累了么?累了先睡。”
明珠摇摇头,心神不定地看着摇曳的烛火。一阵脚步声传来,冬蕙站在外面轻声道“殿下,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