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德小心翼翼地把殿门掩上,忠实地执行明珠走前交给他的任务:“殿下歇会儿吧,没有好身体,如何能做好事呢?壮哥儿明早可还等着给您磕头问安呢。 ”
宇文初想起刚学会叫爹爹的壮壮,眼睛里就流露出几分笑意来,再想想顶风冒雪走在未知旅途中的明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一阵默然。安静地放了朱笔,起身去洗漱,魏天德伺候他躺下,吹灭了灯将要退出去,忽听他在黑暗里低声道:“以后不要再让傅紫霏近前了。只要她来,都说我不在,不得空,不然你等着吃板子。”
魏天德大喜过望:“殿下英明。”
宇文初冷冷地道:“从前我和她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她曾经和我说过一点长信宫中的琐事而已,王妃也是知道的,这些小事情你就不必和王妃提起了。”
“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不会乱说的。”魏天德出了一身冷汗,殿下真是明察秋毫啊,就连他刚才那点小心思都给他知道了。这要是其他人使坏挑唆王妃,殿下还不得怀疑他啊?不要啊!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宇文初傲然道:“本王才不怕你乱说呢,就算是你想乱说,你找得到可以乱说的吗?去吧,趁早你也打个盹儿。”
唉,真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不过咱乐意。魏天德屁颠屁颠地在外间地铺上睡了过去。
傅紫霏回到长信宫,原本以为这么晚了,太皇太后一定已经睡了,便要自行去歇着,却见桑葚站在道旁说道:“太皇太后在等姑娘。”
傅紫霏由来便多了几分心虚,总觉得自己那点心思被太皇太后发现了,便拉了桑葚小声问道:“这么晚了,太皇太后还不睡吗?可是有什么事啊?”
桑葚摇头:“奴婢不知道呢,娘娘就是说要让姑娘回来务必过去。”
傅紫霏提心吊胆地进了内殿,太皇太后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等她走近却又倏地睁了眼,也不说话,就只盯着她看。傅紫霏被看得心惊胆战,强笑着道:“姑祖母,您还不睡么?”
太皇太后淡淡地道:“成日都在睡,白天夜晚早已经分不清楚。你有什么感受?”
傅紫霏莫名:“孙女不懂得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今夜我特意给你机会,让你实现你心中的执念,现在感受如何?”
傅紫霏吓得跌坐在地,颤抖着嘴唇呐呐地道:“姑祖母在说什么?”
太皇太后道:“我在说什么,你心里自然明白。你一定很奇怪,我既然知道你的心思,何故还要让你做未来的皇后?”
傅紫霏匍匐在地,惊恐不能言语。原来老太婆什么都知道,却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太皇太后盯着帐顶轻声道:“因为我对宇文初太放心了,他永远不会看上你。傅氏在这后宫又不能没有人,雯雯她们谁都不及你……”她顿了顿,问道:“现在,你想清楚了吗?你要怎么做?”
傅紫霏沉默许久,低不可闻地道:“我想做皇后。”
“好!”太皇太后高声赞道:“你终于想通了。”
傅紫霏泪如泉涌,她能不想通吗?宇文初不要她,甚至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要她,当此情形之下,他也不能要她,傅明珠活着,太皇太后活着,宇文光活着,他尚且只是摄政王,他不会为了她冒险。何况他是真的不喜欢她。
“你过来。”太皇太后朝傅紫霏轻轻招手,傅紫霏匍匐着爬过去,哽咽着道:“姑祖母。”
太皇太后伸出枯瘦的手放在她的发顶上,低声道:“为你自己而战。若凭容貌才情,你早已不是明珠的对手,宇文初永远都看不到你,想要他看得到你,你就只有站在和他对等的地方,他才可能见到你。孩子,我需要你。”
傅紫霏眨眨眼,泪如泉涌,心如刀绞。这不是她想要的命运,她想要的是在那个男人身边,受尽宠爱,肆意飞扬。
太皇太后恶狠狠地捏住她的脸,压低了声音:“这是你的命,我舍不得对明珠下手,对你却不一定,你要不要试试?吃里扒外的东西!也敢和我玩心眼?”
傅紫霏惶恐地颤抖起来:“我不敢,我不敢的。”
太皇太后冷笑:“你们谁不敢?谁都敢!”
自从荣明死后,她身边似乎就无人可以再用。慕姑姑总是和她唱反调,梁有宜是中山王的人,梅雨西也是宇文初的人,挑了傅紫霏在身边,又是个吃里扒外没见过男人的。她的复儿就这样白白的死了,一手捧起来的宇文光又是个上不得台面吃里扒外的,难不成要白白便宜宇文初吗?她不肯的。大势已去,她又能怎么办?
“既然他不要你,那你就准备好了,我会尽早让你和皇帝大婚。”太皇太后道,“要不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傅紫霏哪里还敢弄这个,拼命摇头:“孙女不敢。”
“我会把你今夜做的事情传给傅明珠知道,你猜猜她会怎样对你?你记好了,此后你的命运与皇帝息息相关,他活,你便活,他死,你便死。”太皇太后让傅紫霏下去,自言自语地道:“先帝,孩子虽然小,但事急从权,就让他早早成家吧?成了家,立了业,早些懂事也好。”
傅紫霏回到居处,哭了个天昏地暗,后路已断,傅明珠一旦上位,她处于下风,那她就只剩下死路一条。再不然,若是想要活下去,那就只有宇文光保住帝位,她登上后位并且保住后位。
天亮,傅紫霏红着眼睛出来,轻声吩咐守在殿外的宫人:“禀告太皇太后,我想见一见临安王。”
消息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她微微一笑,把一封信交给桑葚:“设法把这信传给摄政王妃知道。再告知彭亮,让他安排临安王与傅姑娘会面。”
桑葚恭敬地接了信,低声道:“娘娘,慕姑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