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蕙跑出去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笑着进来说道:“王妃,您猜猜都是谁。 ”
明珠心里已经有点数了,左右不会是宇文初本人,但肯定是他派来探望照顾她的人和送来的东西。偏要假意道:“猜不着呢,生孩子生笨了。”
冬蕙就道:“是荣嬷嬷她们呢,还有,郑嬷嬷和素梅也来了。”
明珠立刻就装不下去了,连忙道:“快让她们进来。”
冬蕙笑道:“您别急啊,她们一直赶路,风尘仆仆的,都没来得及换衣服洗脸梳头什么的,总得让她们去收拾收拾才好来给您磕头,不然岂不是太失礼了?”
“我就是着急,快让郑嬷嬷和素梅过来。”明珠哪里还管得什么失礼不失礼的,郑嬷嬷和素梅都是日常照顾壮壮的,她太想知道壮壮的近况了。从壮壮身边的人嘴里说出来的细节,自然是比宇文初信上的寥寥数语更让人期盼。
冬蕙没有办法,只好去把郑嬷嬷和素梅叫过来,这两人都是黑瘦了许多,可见赶路辛苦,见着明珠倒是没有来什么掉眼泪哭泣之类的,喜气洋洋地请了安道了喜,就和明珠讲起具体情况来:“从翼城安定之后,殿下便派我们带了东西,跟着前去翼城宣旨的人上了路,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就想赶在王妃生产前赶到,谁知过了翼城之后,道路多发洪水,这就耽搁了。”
一个多月前,宇文光下旨让桓王世子袭了爵位,用以安定翼城这一片的民心,却没给回桓王印,还让桓王世子入京觐见。这件事明珠是知道的,便问道:“陛下让桓王世子入京觐见,桓王余部和翼城那边的豪强都有什么反应?”
素梅说不上来,郑嬷嬷倒是口齿清晰:“很不安,好几次找临安王和小沈将军说情,但是桓王世子自己表示要到京城面圣,大家就没说什么了。王妃放心吧,摄政王拿捏得当,不会有大碍。”
说过了大事,就又说起了壮壮:“壮哥儿已经会走路了,很皮,特别爱上下台阶,虽然只会说几个简单的词语,但是别人说的话全都能听懂,殿下经常会指使他拿点小东西什么的,就是爱黏着殿下,见不到就要哭,谁哄都哄不好,唯独傅四爷还能哄一哄。”
“他有没有念叨我啊?”明珠不由一阵心酸,她错过了壮壮学走路和渐渐懂事的过程,这一回去路上又要耽搁很久,想来又要错过他牙牙学语的时光。总是爱黏着父亲,见不到就使劲哭,谁都哄不好,不过是因为离开了母亲,母亲不在身边而已。虽是不得已,但她着实欠他太多。
“念了念了,经常都在念叨的。”素梅一迭声地宽明珠的心。
其实明珠知道素梅在说谎,就和宇文初在信上的话一样在说谎。兴许她刚离开时壮壮是在念叨她的,但时间久了,他大概已经忘记了她了,再不会念叨她,而且这孩子气性大,就算是记得也会生她的气吧?
郑嬷嬷见势头不好,多说多错,便陪笑道:“给王妃告个罪,老奴这一路尘土满面的,想先去洗洗,再进来伺候。”
冬蕙也小声提醒明珠:“她们为了赶路,早饭都没吃。”
“辛苦了,今天不必过来伺候了,吃点好吃的就歇着吧。歇足了精神再过来。”明珠打发她们下去,怏怏地面对着墙发怔,心酸一阵赶似一阵。
冬蕙劝了她一回,劝不好,担心她会因此伤神落下病根,索性将米粒儿抱来塞到她怀里,新生婴儿事儿多,一会儿要吃奶,一会儿要换尿布,明珠果然没有空再去内疚,全心全意地照顾总是懒洋洋的小婴儿去了。
当天晚上明珠就喝到了荣嬷嬷精心熬制的汤水,第二天早上就开始了揉肚子待遇,原本就被冬蕙和杜蘅打理得很规整的别庄,在郑嬷嬷等人来临之后更是被整治得规矩肃然,明珠真正是只管坐月子养身体逗孩子。
宇文初让郑嬷嬷她们带来了整整两车珍贵的药材和京里新出的稀罕玩意儿,有些是他挑的,有些是傅相府的人挑的。从衣服首饰再到小婴儿穿用的东西一应俱全,据素梅讲,这还是精简了又精简的,不然得装四车。
明珠想着自己和米粒儿在这里留不了太久,迟早总要回京城去的,便将那特别新奇的玩意儿挑些出来,让人拿去赏赐给日常供奉最多的几家华洲富户豪强,不说是她赏赐的,只说是宇文初感谢他们照料她们母子,特意让人千里迢迢从京城赏下来的。于是,又是一番皆大欢喜。
九月初,天气渐凉,明珠终于出了月子,她恢复得很不错。有荣嬷嬷的专业汤水和按摩手法,还有江州子传授的呼吸吐纳之法做辅助,出了月子之后,明珠不敢说自己身轻苗条,却也敢说自己不是胖子,最多也就是比之前丰腴一些而已。她的气色精神都很好,感觉自己又壮得像一头牛了,可以横冲直撞,无所畏惧。
米粒儿也长得很好,白净清秀,胖嘟嘟的,能吃能睡,轻易不爱哭,就算哭也只是因为饿了或者是拉了。她不是一般的爱睡觉,经常哭都是闭着眼睛哭,就连笑也是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意味。
明珠其实很担心米粒儿不对劲,然而江州子和乳娘都在和她保证这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她自己也仔细观察过,米粒儿的反应发育都很好,因此明珠只好承认,这娃就是懒的,而且不是一般的懒。
杜蘅宽慰她:“通常懒的人都比较聪明,这孩子应该是积攒着力气使劲儿长呢。”
她便也信了这话,只是给宇文初的信里不无担忧,宇文初直接骂她杞人忧天,吃多了睡多了闲的。他的女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就算是懒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来享福的,不用瞎忙。
被骂了,明珠有一点点不开心,但是看到宇文初末尾那句怨气十足的“你再不回家壮壮就要不认识你了!”她就笑了,其实他是想说,她再不回家,他也要不认识她了吧?她们家的殿下,惯常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