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西知道宇文初不是要问梅雨西,而是要问王妃,便不动声色地道:“送回去了,王妃骂他胆大妄为,居然弄脏了奏折呢。 ”
又是一个替明珠说话的,宇文初扫了梅雨西一眼:“将来你也是想到王妃身边伺候的吧?”
梅雨西淡然一笑:“奴婢是殿下的人,殿下让奴婢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虽然答得滴水不漏,却没有说不肯。
宇文初瞪他:“你想得美!都是贪图王妃身边清闲,她好蒙骗又心软。”
梅雨西笑道:“那也怪不得奴婢啊,谁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宇文初沉默地看着梅雨西。
梅雨西垂下眼去,唇边笑意未收,坦荡无心的模样。
“若要背靠大树好乘凉,本王这棵大树还不好靠么?”宇文初凉凉地道:“梅雨西你是哪一年进的宫?”
梅雨西道:“记不清了。”
宇文初道:“正乾元年。”
梅雨西一脸的钦佩:“殿下真是好记性。”
宇文初道:“那一年,皇兄初登帝位,大开杀戒,你可还记得你的父兄是怎么死的?你入宫时年龄已经不小,尝过人间富贵,知道********的滋味,想必去势时一定非常痛苦吧?”
梅雨西慢慢地跪到了地上:“殿下说过既往不咎的。”
宇文初微笑:“当然是既往不咎,你的父兄得罪的是皇兄,并不是本王。不过你要记得,荣明只有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第二个。”
梅雨西脸色惨白:“殿下多虑了,奴婢不过是想要逗殿下开心而已。”
“我看你才是多虑了吧?”宇文初把汤碗随手放到一旁,淡淡道:“你是聪明人,不要想太多,好好办差,本王并没有糊涂,该做什么心里很明白。”
梅雨西收起汤碗,就像逃难一样地飞快走了出去。
宇文初注视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低声道:“还未伺候本王就寝就逃了,还敢说心里没有鬼?真是痴心妄想,也不怕本王毒死了你。看来书读得多,做奴仆都不安分啊,以后本王一定要废除罪臣子弟入宫为奴这一条,全都赶去边关戍守才好。”
他揉了揉眉心,抱着痛得就像要开裂的脑袋,仰面躺在椅子上,觉得这头痛失眠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他知道哪里可以治疗他这个毛病,抱着明珠就可以酣睡,但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回去,不然他没法儿面对明珠,更没法儿对着傅明昭狠下心来。
这次战败,不管有多少理由和客观主观原因,主要责任都该主帅来负,调兵遣将的人是他,布局的人是他,傅明昭更是他调去同州的,明珠就算是要怨他怪他也是有理的。有些事情吧,明知道是这样,却不得不那样去做,更是不得不有所取舍,因为代价太大,没人背负得起。
想到明珠有可能会因为这个事冷冰冰地对待他,怪他怨恨他,宇文初的头更痛了,他昏沉沉的想,希望傅明正能带回好消息吧。
明珠第二天起来,照常操劳日常事务,然后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傅相府。壮壮已经可以把话说得很顺溜,动作也很灵敏,他的足迹遍布整个摄政王府和傅相府,米粒儿学步早,不过十个月出头就已经开始迈步,但还是照常的懒,无论什么事情,未学会之前很感兴趣,一旦学会了就不肯动,就连玩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样子。
她唯独喜欢在傅丛的床上爬来爬去,仿佛傅丛的床上藏了宝似的,佳佳是她的好伙伴,虽然只大了一个月,却很照顾她,她懒得爬去拿玩具,佳佳通常会很友好地主动递给她。两个小孩子经常坐在一起,用大人们都不懂的语言交流着,一个活泼爱动,一个懒得不能再懒,但是出奇的和谐。
小石头和壮壮照旧是欢喜冤家,刚掐得大哭大闹,转眼又凑到一起,他们已经很看不起佳佳和米粒儿这样的小屁孩儿了,爬高下低、捉虫捡石子,自得其乐。
李舒眉又有了身孕,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舒适温暖的味道,她已经完全融入了傅家,跟在钱氏的身后忙里忙外,苏氏直接病倒了,雯雯虽然愁眉不展,却勇敢地站出来照顾起了母亲和弟妹。见着了明珠,她也没有像普通人爱做的那样,围上去各种哀求恳求,反倒叮嘱明珠不要太过担心云云。
明珠知道她一定是提前得到傅明达等人的叮嘱了,不过小小年纪就能忍人之所不能忍,还如此勇敢能干,当真是令人骄傲的,将来嫁入齐王府,必然过得遂意。
傅丛遣退了其他人,和明珠谈心:“不要想太多,既然管不了的事情就随意,也不用往宫里凑,殿下心里自有主意。他若愿意见你,自会回来见你,他若不愿见你,你去了也没用。”
明珠不想要傅丛为她的事情烦心:“我都清楚的,所以这些天我都不会再主动进宫了,就算是进了宫,我也不会往揽胜阁去,他不想要我打扰他,我便不去。”
傅丛温和地道:“到底是生了怨气,在赌气吧。”
明珠趴在傅丛的榻上,低声说了心里话:“我当时不过是担心他,想要见见他,让他知道我会一直支持他而已,他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我没面子,我也是有脾气的人。”
傅丛叹道:“男人和女人考虑问题是不同的,你想着他是不愿意见你,怕你向他替你二哥求情,怎么就不想想他是不敢见你呢?他打了败仗,比谁都更痛苦更难受,他又好面子,之前在你面前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突然间就丢了个大脸,是我也觉得耻辱啊。这倒也罢了,还把你二哥牵扯进去了,你觉得他敢见你?”
明珠低下头:“他虽然觉得耻辱,觉得愧疚,但他该对二哥下手时,照常不会手软的。是吧?父亲就不难过不怨怪吗?”
傅丛道:“你知道你大伯父为什么会离开京城,回到江南吗?还有你大堂兄为何会和我们有这么大的隔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