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顺流,李尘的商队中午便到了巴中城。
在码头旁找了客栈住下后,徐巧云以为李尘会马上去拜访几家布庄。可是李尘却没有,而是在街上买了些酒菜,又让田红挑着几匹布,来到东门旁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院子不小,但是破败的有点厉害,一看便知道是家道中落了。
徐巧云曾跟她师父白玉凤在巴中住过好几年,对这儿比李尘更熟悉。见李尘来东门这边,更加好奇。
“你们寨子里急着等米下锅呢!你还有心情走亲访友?”
徐巧云知道,东门这边多数都是些家道中落的穷酸。有实力的富商,一般都是住在西门那边。
李尘瞥了一眼徐巧云。
“家道中落怎么了,我们李家也是家道中落。你看看现在,我们家不是照旧又支棱起来啦!”
两人正说着话,便看到残破的院墙里,一名二十多岁的男人正手握书卷,口中念念有词。
此人便是李尘大嫂的幼弟谢子晋。
谢家也曾是巴中大族,世代书香。谢子晋的爷爷还曾做过正五品的京官。他父亲也曾中过进士。
但是随着大楚皇权的衰微,各地节度使渐渐对皇命阳奉阴违。地方上从军政大权到官员任免,几乎都由地方的节度使说了算。
这样的现实,也让大楚科举取仕制度变的名存实亡。
先不说科举考场舞弊,很多豪门子弟开考前便已经提前得知题目。出身寒门的人,几乎不可能考中。
即便寒门出了一两个厉害的人物,能过层层选拔,最后考中进士。那也照样得不到做官的机会。
再退一步讲,就算是这位寒门子弟运气实在好,有机会做了个小官。他如果不能把自己卖给豪门,老老实实的给他们做条狗,这个寒门子弟也绝对没机会继续升迁。
谢家兄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谢子晋的两位哥哥才毅然放下书卷,改行做了商人。
只是谢子晋这两位哥哥脑子都有点呆,不太适合做商人。生意也一直不好,开了十几年药铺,不仅没富起来,反而越来越穷。
谢子晋比他两位哥哥脑子还要死,更加不适合做生意。于是他两个哥哥便让谢子晋留在家里继续念书。
李尘小时候跟他大嫂在谢家住过一段时间,长大后才渐渐来的少了,跟谢子晋自然很熟。
还没到门口,李尘便高叫跟谢子晋打起招呼。
“三哥!”
谢子晋看到李尘,也是一喜。
“小尘,你怎么有空来巴中啦?”
说着,谢子晋丢下书,便迎出来。
但是看到李尘旁边的田红和徐巧云,谢子晋马上便脸红起来。谢子晋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但是由于家里穷,至今未婚。
巴中的女孩都知道他们谢家三兄弟穷,为人还迂腐,也没女孩子愿意嫁给谢子晋。
这让谢子晋看到陌生女孩,便有些手足无措。
李尘给谢子晋介绍了徐巧云和田红,才跟着谢子晋进屋。
“大哥和二哥没在家吗?”
李尘知道,谢子晋一直只负责读书,不管家里的事情。李尘这次来谢家,一方面是来给他们送些东西和钱。另外,李尘还想找谢子晋大哥二哥谈一下,看能不能合作开布庄。
李尘虽然有布源,但他不是巴中本地人,对巴中的情况不如谢家兄弟了解。
另外,李尘也没有时间来管理布庄。
但是谢家兄弟就不同了,他们对巴中非常熟悉,而且家里还有一间铺子。
如果李尘给他们提供布匹,并让他们按自己的策略销售,李尘相信生意一定不会差。
如此一来,开布庄的问题不仅解决了,还能顺便提携一下谢家兄弟。
李尘一直感念大哥大嫂的恩情。现在有机会顺便提携一下大嫂娘家,他自然也是很愿意的。
谢子晋听李尘提起他大哥二哥,轻叹一声。
“大哥二哥去潼川了。巴中的药铺生意实在太难做,新上任的知州张大人又对药铺每月加收十两税银。
大哥二哥说这样一年干下来,赚的钱还不够交税,根本没办法干。
上个月,大哥二哥便带大嫂二嫂他们去了潼川,让我留在这儿看家。等他们在潼川站稳脚跟,再叫我过去。”
李尘听了谢子晋的解释,才知道上次他大嫂说她大哥在潼川的事情,并没有骗他。
“那,三哥你有咱们家药铺的钥匙吗?”
谢子晋还当李尘要借用他们家药铺,马上去找钥匙。
“这钥匙就给你们了。反正大哥二哥也不会再回来继续开药铺了。
你想用,尽管用。”
李尘却没有接谢子晋手里的钥匙。
“三哥,我是想请你出来,帮我开个布庄。咱们暂时就先用你家的这间空铺子,等生意好了,再继续扩大。”
谢子晋吓了一跳。
“让我帮你开布庄?我也不会做生意呀!”
谢子晋倒是有听他姐来信说,李尘现在出息了,家里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不少。
谢氏还让人给谢子晋这个幼弟带了一百两银子。
此时听李尘让他帮着开布庄,谢子晋吓了一跳。
李尘笑着拍了拍谢子晋的肩膀。
“三哥,做生意其实并没多难。咱们的布都是我们自己织的,比市面上的布,质量更好,价格却只要卖别人的七成。
至于具体的经营,你也不用太操心,我会让人帮你。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
谢子晋听李尘这样说,终于松了口气。
“那我试试吧!”
谢子晋也知道,在如今这个乱世,他像现在这样死读书已经没有出路了。他也早就想谋一个出路。只是一直没机会。
另外,谢子晋对自己的能力也不自信。
现在李尘给了他机会,还手把手的教他,谢子晋终于心动。
谢子晋带着李尘三人,来到已经关门的药铺。
这一带是条比较繁华的老街,人流其实挺旺。街上另外两家药铺的生意也都不错。谢家老大老二的药铺会开不下去,主要不是他们的医术差,而是正好相反。
他们的医术比前两家都要好,但是他们为人太正直,很多来看病的穷人,他们都不收人家的钱。
这样一来,他们的生意越好,反而越赚不到钱。
张佑平对药铺加收的每月十两税银,只是压垮谢家兄弟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张佑平专门对药铺加税,便是这两家药铺搞的鬼。他们看谢家兄弟生意好,便用这个办法把谢家兄弟逼的关了门。
此时看到谢子晋又来开门,街口的药铺胖老板章长青手握茶壶,慢悠悠的晃过来。
看到谢子晋和李尘他们在打扫铺子,章胖子一脸戏谑。
“三子,你这是打算卖铺子吗?咱们大家都是街坊。这样吧,我出三十两银子,你把这铺子卖给我。”
徐巧云朝章胖子一瞪眼。
“胖子,你倒是很会做梦呀!这条街是整个巴中生意最好的街。这间铺子最少也能值三百两。
你居然三十两就想买。
你心可真够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