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说的对,这事就拜托您了,还有,既然要动土,我想把灶房挪出去,这屋放一张桌子,学习啥的方便一些。
还有茅厕也想改一改,您要是有空,来我家看看。”
现在的位于后院,是标准的农家旱厕,去一趟太痛苦了,尤其是遇到刮风下雨,以前这种极端天气,他都在别墅解决,可现在有了钱来,就必须全天候使用了。
二伯也很痛快,当下就跟着他回到了家,钱来都很惊讶,这刚说问问,就来人量地了。
“二伯,新的灶房就在这个位置好了,离水井也近,再修一条长廊,将卧房、灶房和茅房连起来,下雨天就不会淋着了,还有,茅房也要改造一下,我弄点铁管子回来,可以直通到沤粪池子,省的掏了。”
他想做一个简易的冲水蹲坑,夏天快到了,以前那种旱厕,高温下能臭死个人。
没有自来水怕啥,放个大缸在里面,无非就是多挑几趟水。
二伯一一记下,虽然听起来复杂,实际就是多条长廊,难不倒他们瓦工队。
“长廊别的没啥,就是瓦和木料用的多。”
周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有十张大团结,
“这些钱先备料,工钱等建好再给。”
这样很合理,二伯忙点点头,
“我估摸着,用不了这么些。”
“先放在您这里,用起来也方便,反正实报实销、多退少补。”
给工钱一般就不管饭了,他们都是自带干粮,主家提供开水就行。
“呵呵,我们队长又该乐了,今儿你七叔也找了我,也要翻新那土屋呢,听说,你带着小黑进山了?”
周明心里一沉,进山的事可大可小,打狼或者野猪啥的,说出来没事,毕竟是为民除害,
大家伙可不能随便说,虽然猛兽们还没有被保护,可经不起嫉妒啊,人心是最难测的,你行他不行,就是原罪。
“嗯,我们打了两头狼,还有一头野猪,正好遇到一个长途司机,就一总买了去,这不,我们两家都能盖房了。”
他笑嘻嘻的,说的轻描淡写,回村之前,就跟小黑对了这个说辞。
“哎,你是个有福的,你七叔小时候箭法就好,没啥球用,顶多打个野鸡、兔子啥的,这辈子啊,别说野猪没打着,连个羊毛都没见过,小黑真比他爹强。”
说着闲话,二伯喜滋滋地走了,他们瓦工队隶属公社,却不是正式职工,有活干才有工资,干活期间也有口粮。
看人渐渐走远,刚要转身回去,比爹强的小黑跑了过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哥,听说来子哥到了,在家不?”
上次他们就混熟了,这俩很对脾气。
“在屋里呢,听说你家要盖房子?”
小黑家只有两间土屋,房梁都快朽了,用了几根木桩子顶着,外面下大雨,里面铁定下小雨,现在有了钱,当然要盖房子。
“你咋知道的?奥,我知道了,刚才二伯来过,我爸说在后院盖三间,老屋就当灶房,再放个杂物啥的,”
他兴奋的说着,眼睛亮晶晶的,
“啥,你家也要盖房?这么巧?”
钱来从后院拐了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这下轮到小黑吃惊,
“还有谁要盖?”
肯定不是他哥,这刚盖的一砖到顶多气派,他爸跟二伯说好了,只盖个半砖的。
“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哥喽。”
小黑懵了,眨巴着眼,
“来子下乡了,以后跟我长住,就打算把边上这间起了,反正地基是现成的,这次咱两家一起盖房。”
小黑羡慕的看着钱来,他也想跟哥住一起,这里没有唠叨的妈,肯定快活极了。
“你啥时候开学?”
他已经正式回校,前段时间放的寒假,这时候寒假挺长的。
“明天就要到校,工分也没了,”
他有些舍不得,却被周明打了一下脑袋,
“你家少那点工分?上学才是正经事,记住,考不上高中,就别叫我哥。”
“不少不少,哥,我能搬来跟你住不?我跟来子哥睡一炕。”
他笑的很好看,虽然是开着玩笑,可眼里的渴望掩盖不了,
“等房子起来了,看他要你不?”
周明无所谓,反正不跟他睡。
“对了,我刚才过来时,听到你家那边有哭声呢,好像是周卫国,还有,听说周卫军也回来了,还是知青?”
“你听说的还挺多,就响应党的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呗,跟你来子哥一样。”
这时候的下乡政策主要针对城镇户口,农村的孩子并未波及。
“嘿嘿,这不是好奇吗?他平日眼睛都长在头顶,会种田吗?”
“我也不会,你看我的眼睛在哪?”
来子瞥了他一眼,虽然自己也不喜欢那厮,可毕竟都是知青,多少有些同理心。
周明转身回了屋,谁哭都跟他没关系,拖过书包,拿出了书本。
白天杂事太多,学习也得见缝插针,想要通过自学考上大学,付出的努力必须加很多很多倍啊。
小黑也不好意思了,他是空手来的,好在周明的书多,便找了一本正在学的,默背起课文来。
小屋灯光不亮,三人安静的学着,偶尔听到翻书的声音。
钱来做梦都没想到,破壳而出的第一天,会有如此平和安逸的时刻,想起家里的那场战争,对周明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日回家,他果然被拦在了门外,父母赤红着眼睛,一口咬定他学了坏,失踪了一个年啊。
“我没偷你的钱,更不会做坏事,”
他倔强的昂起了头,自从离开舅家,就一直小心讨好着父母,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看不上,不管是哥还是弟,只要发生矛盾,不分青红皂白,挨打的一定是他。
“嗬,看他这样子还有理了?没做坏事咋没饿死呢,你可别说去了舅家,我们早去问过,你根本没去。”
钱来的心彻底凉了,他还以为,自己的失踪会引起父母心疼,这才火急火燎地回来,合着人家等他饿死呢。
“我去了同学家,在他家过的年。”
“你骗谁呢?这年头,谁家能养你五六天?家家都在过年,能留着你?”
他妈面色狰狞,这张酷似姥姥的脸,却没有一丝慈爱,他的眼泪瞬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