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弃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我觉得,贺,很好。”
林文茵一怔,眨着眼睛等他回答。
“就算我不跟我爹姓,也不会与他生疏半分;我爹因不肯娶妻,在族内的名声地位并不好,就算我被承认了,也没办法入族谱,姓什么都无所谓……”
林文茵仔细瞧他,发觉他的神色并无悲伤之意,便跟着点了点头,“你活的倒挺通透。”
她翘起嘴角,“‘贺’也挺好,有欢庆、祝福之意。不过……”
林文茵面色一沉,笑容都收了回去,“就是连着的‘弃’字不好。”
想来这世上,从来没人愿意自己是被丢弃的吧。
贺弃却笑了,紧接着说:“没什么不好的,要不是这个‘弃’字,说不定我就遇不到我爹,王掌柜还有茵茵你啦。”
“我不觉得可惜,反而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他学着林文茵平时俏皮的样子,眨了眨眼睛,逗的林文茵再次咧嘴。
贺弃发自内心的开心,凑近了林文茵一点,轻轻地“炫耀”,说:“茵茵姐,我有家啦!”
林文茵冲他点头,看他这股子开心劲儿,没忍住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看你乐的!那这样是不是得请我们吃点好的呀?”
贺弃没想到林文茵会如此,表情了愣了一瞬,捂着鼻子笑说:“好,我待会就去买些新鲜的肉来。”
林文茵手上动作不听,利落又仔细地刷着陶罐,点头说:“买条里脊来吧,我给你们做小酥肉吃,顺带着去趟香料铺,买些香料回来。”
贺弃点头,“好,茵茵姐……”
他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那可不可以多给我留点?”
“好~”林文茵眯着眼,“正好多吃点,涨点肉,你现在看着太让人心疼了!”
贺弃收起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臂,瞬间有些泄气。
也是,自己这副样子,和骷髅有什么区别,一张脸也是瘦的深深凹陷……别说跟气宇轩扬的顾正泽比了,连许平都比不过。
林文茵并没有注意到贺弃情绪的变化,洗好罐子之后放在墙边晾干。
贺弃幽幽起身,默默跟了上去,小声嘟囔:“我虽然瘦……但是我力气还是有的……”
林文茵没有听清,只觉得贺弃发了声,她回头问:“什么?”
贺弃摇摇头,不再言语,勉强笑着:“跟着茵茵姐,以后肯定会吃胖的!”
他心里默念:“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无论是保护你还是辅佐你,我都想成为最厉害的那个……”
“行啊,我就喜欢看别人吃我做的饭!”林文茵招呼着他,“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生火,我熬点粥,咱们叫杏儿她们起床,争取今天就把果酱和罐头都做出来!”
贺弃立马答应,去院里的一角去抱了些干草,随后就进了厨房。
还不等林文茵上楼,杏儿和李兰倩四人就穿戴整齐,早在一楼等着了。
李兰倩四人当中有二人不善言语,平常只是怯懦地跟在李兰倩后面,个子高点的叫祝姝,另一个叫艾娣。
之前帮着李兰倩一块说话的姑娘叫吴沁,年龄还尚小,最是黏着她。
四人都不敢闲着,正在一楼清扫地砖和擦拭桌子。
林文茵稍微一惊,很快恢复平常,笑说:“各位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李兰倩答:“已经睡得很长了,醒来就睡不下了。今日我们要做些什么?”
林文茵想了想,说:“不着急,时间还长,咱们先分配下任务。”
林文茵留了李兰倩和贺弃在前面店里忙活,待着杏儿和其余三位有些怯生生的姑娘去了后院忙乎。
李兰倩胆子大,人也放的开,在店里招呼客人也不会畏手畏脚,其余三个人都习惯性地依赖她。
要是带李兰倩去了后面帮忙做果酱,剩下的三个无论安排谁在店里,都会吓得迈不开步子。
姑娘们都是能吃苦的,尽管做的事情并不轻松,可脸上全都挂着笑。
五个人在后院忙了大半天,果酱和罐头才终于算是做好了。
林文茵独自进了地窖,把要送去赵家的单独放了起来,才走到院里,就听见前厅一阵骚乱。
听到板凳摩擦的响声,林文茵不禁皱眉,脚上动作快了许多。
杏儿正拦着三位姑娘不让她们进到店里,“你们三个先别激动,现在进去也是添乱!”
“出什么事了?!”林文茵见状更是着急,忙凑过去探身往店里瞅。
“茵茵!”杏儿卡住了她。
只见瘦弱的贺弃正把李兰倩护在身后,皱着眉头劝说眼前的客人:“您别再往前了,有什么事咱们去衙门说!”
“衙门?我怕你?!”那客人捂着头,疼得呲牙咧嘴,“你给我让开,看我不打死这小娘们!”
李兰倩脸颊高高肿起,满脸怒气,紧咬着嘴唇,眼睛死盯着他。
林文茵心急着想冲进去,被杏儿拦着一下,“茵茵别去,那人正激动着呢,小心受伤。”
林文茵推开她的胳膊,“杏儿别担心,我有分寸!”
这场面任谁看都知道是李兰倩受了欺负,要是现在没个出面护着的,那以后岂不是就得任人欺负了?
“这位客人,是出什么事了吗?”林文茵不管不顾地冲进店里,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客人说道。
赵先斗愣了一瞬,狐疑地站直身子,暂时收起了跋扈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文茵,冲她道:“你谁啊?!”
“我……我是这家店的厨娘。”林文茵道。
她话刚落地,贺弃就冲过来挡在了她身前,面色更加紧张,回头道:“茵茵姐……你怎么出来了?”
赵先斗冷笑一声,“我当谁呢,又一个小喽啰,厨娘?”
他的语气愈发不屑,眼神又扫见了躲在后院的女孩们,“怎么这家店一个个都是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窑子呢!”
林文茵面色一沉,眼神越发的凌厉,忍不住重复:“窑子?!”
“这位客人,您是没在窑子以外的地方吃过饭吗?日常在花楼里待惯了,看哪里都逃不出花楼的影子?”
赵先斗语塞,脖子梗了梗,不知作何回答。他一旁的小随从倒是先开口了:“你瞧不起谁呢!我家少爷哪家店没吃过?怎么可能天天待在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