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耳畔一阵阵仪器的嗡鸣声让林非鹿的指尖不自觉颤动了几下。
浑身上下一股无力的疼痛感逐渐复苏,她长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之处,尽是苍白而又冰冷的天花板。
这里陌生的让她莫名不安。
墨云驰……
林非鹿的脑海中不住回想着之前晕过去时的那一场爆炸,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去寻找他。
云驰……
她用力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将手背上的输液拔掉。
无视自己滴血的手背,林非鹿踉跄着朝着门外走去,一路搀扶着墙壁。
他不可能就这么死去的。
不可能的。
“唉!这位病人,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护士焦急地凑上前试图搀扶她,却被林非鹿一把推开,惹得护士险些摔倒。
“滚开!”
我要见他!
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见到他!
“非鹿!”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林非鹿不自觉顿了半晌,她茫然地回过头去。
只见正是江皓谦焦急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啊?”
“赶紧回去,你还没修养好呢!”
江皓谦作势要搀扶她,林非鹿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他呢?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
面对林非鹿焦急的目光,江皓谦先是有些错愕,旋即神色复杂不忍心地别开了头,甚至都不敢对上林非鹿的眼神。
“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吓我……”
林非鹿的心咯噔一声坠了下去,江皓谦却只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嗡的一声,林非鹿只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她踉跄了两步,双腿一软险些摔倒,还好江皓谦反应及时,赶紧搀扶着她站了起来。
“你小心一点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脉了……”
孩子……
林非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她突然自嘲地冷笑了一声。
到底为什么会让一切变成现在这种地步的?
她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会走到这条路上。
“我要见他!”
无论如何,她都要见他。
江皓谦拗不过她,最终只好同意了。
当林非鹿被江皓谦开车带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她恍然回过神来,一抬头整个人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她怔然地看着窗外,是一片萧瑟的墓地。
林非鹿挣扎着推开了车门,踉跄着下了车,看着不少人穿着黑色的礼服,手中打着纯黑色的伞,每个人都面露哀痛。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或许他真的离开自己了。
哗啦啦——
小雨逐渐变成大雨,眼前的一切这般真实又这般模糊。
“你还怀着孕,小心点儿啊!别着凉了!”
江皓谦快步跑过来为林非鹿撑伞,然而她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一步步朝着面前的人群走去。
她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直到站在了面前的墓碑面前。
上面刻着的名字,赫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这怎么可能……
“你来了,孩子。”
墨景怀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几岁,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都已经变得花白。
他安慰一般拍了拍林非鹿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好好善待你们母子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墨家的少夫人。”
林非鹿却猛地推开了墨景怀的手,双眸充满了红血丝,几乎厉声嘶吼道:“谁要你墨家什么大夫人的位置!”
“我要的只有一个墨云驰!”
她跨步朝着那几个要给棺椁下葬的人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撞开。
那几个人被撞得东倒西歪,一时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不会的!”
不会是他的!
林非鹿用力试图将棺材盖打开,然而自己的力气不足以打开。
江皓谦也连忙过去劝阻:“非鹿,你别这样,你这样我看着也难受……”
“你要么帮忙,要么别管我!”
林非鹿即使双手已经摩擦出了鲜血也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她眼眶猩红的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推,看得江皓谦心下不忍。
他只能对着棺椁拜了一下:“兄弟,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说罢,他也用力一推。
咣当一声,棺椁盖掉落在地上,林非鹿用力爬过去。
然而在看清楚里面躺着的人时,江皓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而林非鹿的脑海也瞬间一片空白。
只见棺椁之中躺着的人,正是神似墨云驰的墨嘉熠。
墨嘉熠长睫微颤,任由雨滴打落在他的脸颊。
好半晌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透着浓浓的戏谑。
那双仿佛能够蛊惑人心的眸子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向了林非鹿。
“小嫂嫂,往后就没有人能够阻碍我得到你了。”
“忘记他,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轰隆隆——
“嘶……”
林非鹿猛然睁开眼,耳畔剧烈的雷声仍旧回荡着,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浓郁漆黑到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场景让她心底发怵。
轰隆隆——
有一次雷声连带着闪电照耀整个房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正身处病房。
床边的仪器正隐隐发出滴滴的声音,林非鹿偏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脑袋里仿佛被摇匀了的浆糊,她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原来刚刚那些只是在做梦而已吗?
林非鹿动了动手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似被冷汗浸湿了一般难受。
她试图从床上坐起来,然而却发现下半身疼得几乎痉挛。
尤其是腹部的疼痛,让她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孩子……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腹部仍旧是微微隆起,可林非鹿却不知道孩子的情况到底如何。
“……人……”
她想开口叫人,却发觉自己脸上戴着氧气罩。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有这么严重吗?
吱呀——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一个护士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怀中的本子抬起来,与林非鹿四目相对时不禁一怔。
“醒了!她醒了!”
护士连忙朝着门外嚷嚷了两句,这两声吵得林非鹿头疼欲裂。
没过一会儿,不少医生护士倾巢而出,全部将整个病房围得水泄不通。
她甚至在人群的最末尾看到了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