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附近的卫所兵和边军呢?”
施鳯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随即追问道。
他知道明军战斗力不行,可还真没料到已经败坏到这个地步了。
“卫所的情况更糟,京畿附近的卫所基本上人都跑光了,至于边军,若是关宁军能及时赶到,守住京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王在晋思索片刻后给出了答案。
“那就好。”
施鳯安闻言放心不少,继续向宫门外走去,他需要回府安顿家人。
刚听闻建奴入寇消息的时候,他也颇为惊骇,甚至在上朝前还让家里人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离开京城。
上完朝后,他意识到自己安排家人离开京城的消息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走漏出去,这消息传到崇祯耳朵里,按崇祯的性子肯定会拿他开刀。
那后果是他万万不能承受的,毕竟经过这几个月,他已经见识过崇祯的手段。
这位新登基的崇祯皇帝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这几个月罢免撤换的官员比天启好几年罢免的官员加一起还多。
施鳯安还想在首辅这个位子多干几年呢。
施府占地面积不小,府邸内的布置也是精巧别致,花园里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陈设整齐。
此刻施府里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恐慌气氛。
前院仆人们三三两两搬运着各种物件,各个神色紧张,步履匆匆。
后院的妇人们则大多在整理自己的行李衣物,十多个婢女不断从房间里往外搬运箱子,婢女们累的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浸湿。
施鳯安迈步进府,正看到府邸内一片兵荒马乱的混乱景象,顿时沉下脸喝道。
“都干什么呢?给我把这些东西放回去。”
一众仆人见施鳯安发话,立刻把院子里那些东西往回搬。
施鳯安阴沉着脸往后院走去,半道上已经能听见后院隐隐传来哭声。
“大人,夫人在后院发脾气。”
跟在施鳯安身后的管家低声提醒道。
施鳯安闻言顿时停下脚步,感觉有些头疼,他的这位夫人可不好惹,平日里发起脾气来,他都得退避三舍。
此刻最要紧的事是安排家人离开京城,躲避战火。
“管家,你现在立刻派人去车马行找海贸公司的人,就说我府上有一批家具需要借他们的车马。”
施鳯安沉吟半晌对管家开口道。
“是大人,老奴这就去办。”
两刻钟后,管家带着几个家仆来到车马行。
车马行大门十分宽大,内外路面也十分平整,里面停放着许多各式各样的马车,有两轮的普通马车,也有四轮的载重马车。
这些马车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车上都插着一面大汉海贸公司的小旗。
这家属于大汉海贸公司的车马行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已经垄断了京城七成以上的车马生意,如今是京城里最大的车马行。
平日里达官贵人们要租用大量车马,大多首选这里,原因也很简单,海贸公司的车马的质量和服务都是整个京城最上乘的。
车马行大门口此刻已经挤满了各色人物,有富商打扮的商人,也有很多官吏和百姓。
大多都是听闻建奴大军入寇的消息,打算租买车马跑路。
“哎,那不是王尚书家的老管家吗?”
“那边是李大人家的仆人,我之前见过。”
……
管家带着几个仆人刚走进车马行便看见许多熟悉的身影。
“不必管他们,我们快去租车,若是迟了怕租不到足够的车马。”
管家一看这么多人在,立刻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所有人都在想着留后路呢。
车马行自建的三层小楼上,一个文士打扮的人站在窗后默默的观察着热闹的车马行。
“诸葛大人,这里是所有来租买车马的官员名单。”
一旁的车马行掌柜毕恭毕敬的将一份文书递到了文士手中。
“看来建奴入寇的消息,这京城已经是人人皆知了。”
文士打扮的诸葛青看完文书后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这份名单颇为满意。
“的确是人人皆知,根据龙门客栈那边传来的消息,就连那些市井小民也开始议论建奴何时会打到京城的事情了。”
掌柜恭敬答道。
“立刻飞鸽传书,将京城的消息送往旅顺。”
诸葛青点点头下令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掌柜的转身快步离开。
京城里人心惶惶,距离京城三百余里的遵化城内也没好到哪儿去。
遵化城外,黑压压的后金大军已经列阵完毕,数万大军把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墙上的明军守卒望着城外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敌人,双腿直发软。
驻守在遵化的明军士卒久疏战阵,数量也仅有数千,面对突然杀到的建奴大军,还没开打就先丧了胆气。
遵化府衙内,身为知府的赵循礼急的嘴里都起了泡。
“陈大人,这遵化恐怕是守不住了,咱们得想想别的办法。”
一旁的幕僚急声劝道,他刚才已经去城墙上看过,那些将领士卒的模样他看的很清楚,根本就是将无战意,兵无战心。
“我能有什么办法?那些武夫无能,挡不住建奴,难道让我一个文官去和建奴拼命?”
陈循礼闻言跳脚怒骂,他平日里一直瞧不起那些武夫,早上听说建奴围城,他才急急忙忙去找守城将领商议。
结果这些平日里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将领们却跟他说,要守城得先拿银子出来犒赏士卒。
这在赵循礼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挑衅。
“大人,要不还是从府库里给他们拨一些银两装备吧。”
一旁的幕僚小心翼翼的劝道。
这位赵大人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平日里一向眼高于顶,瞧不起那些武夫。
至于朝廷发下来的军饷、武器装备那些东西,是能少给就少给,大部分最后都变成银子进了他的腰包。
“把本大人的银子给那些武夫?此事断然不可,那可都是我辛苦攒下的。”
陈循礼一听幕僚这话,立马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叫了起来。
“可眼下需要那些武夫守城。”
幕僚苦口婆心的劝道,他倒不是为那些武夫着想,只是不希望建奴大军破城,到时候全家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