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宫内。
袁天罡的眼珠子有些发红。
原本他想着师父好不容易回来,便想着这段时间侍奉于孙思邈身侧,以尽孝心。
但后面,孙思邈则是一心开始为太医署的事情奔走。
并且还时不时的会去太医署坐镇,亲自动刀割肠子。
毫无疑问,孙思邈的强势加入,让太医署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
奥,应该说是大唐民学附属第一医院。
太医署终究还是朝廷的太医署,只有大唐民学附属第一医院,才是面向百姓的医院。
若是有时间休息,孙思邈则是醉心于大蒜素的相关研究。
他真的是万万没有想过,从大蒜中提取的这东西,效果竟然可以超过千金要方中的任何一个方子。
他更是断言,堪比黄金!
孙思邈这一阵子整个人也都好似年轻了好几岁,劲头很是强烈,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并且看上去短时间内也没有了离去的心思。
他的心思,现在都在大唐民学附属第一医院和大蒜素上了。
之前,袁天罡可知道师傅是闲不住的,就算从千忙万忙中挤出来些许时间,可在长安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一般都是处理完事情后,便会悄无声息的离去,继续走进大山深处,走进密林深处,寻找自己不曾见过的药草或药方。
只是现在,师父他老人家变了,甚至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变了。
就因为那个少年!
而对于医道并不熟悉的袁天罡,前几日一直跟在孙思邈身侧,着实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还碍手碍脚的,所以,就被孙思邈给撵了回来,让他爱干啥干啥去。
不过,现在袁天罡眼珠子发红,倒不是因为这件事。
还是因为卦象。
虽说自己的占卜之术,乃是传承于孙思邈,但袁天罡已是有自信,师父他老人家这么多年醉心于医道之上,而忽略了占卜,所以,袁天罡心里暗戳戳的自认自己应是当前大唐第一卦!
可,现在他遇见一个棘手的问题。
就是这个问题,这几日快要把他给逼疯了。
上一次,他给四门占了一卦,再加上最近这阵子医道的变故,袁天罡终于忍不住朝张楚下手了。
虽不知生辰八字,但,张楚的面相,手相他可都是仔细观察过的。
甚至为了观察手相,之前在太医署练习手术开刀的时候,他亲自帮张楚洗过几次手,可以说是把张楚的手相铭记于心。
再加上他分析采集的些许线索,足够可以起卦了。
甚至对于他而言,这些条件已是非常充足了。
可,就是奇怪了,这两天,他不论是用大周易还是小周易,不管是六爻之术还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式,亦或者紫薇斗数等等,更甚至,他还围着秦川府走了好几圈,动用了风水之法。
能让袁天罡动用这么多手段的卦象,这辈子真的还从未有过一次,但,恰恰就是这一次,让信心满满的袁天罡很伤心。
空卦!
空卦!
空卦!
还他娘的是空卦!
袁天罡死死盯着案桌上记录的那些卦象,双眸,着实是空洞的厉害。
这些卦象,似乎连起来,就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此子,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良久,仿佛枯寂兵解了的袁天罡终于动了下,幽幽一叹。
在九成宫中,显得悠长而又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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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立政殿。
夕阳渐渐落下,预示着这一日就又要过去了。
李世民抄着手,坐在门槛上,瞧着小兕子,李泰玩耍,嘴角含笑,不过思绪却飘的有些远。
明日就是冬至了。
张小子这两天就把自己憋在家里,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说,现在曲江池外都已是人满为患,好多长安百姓为了明日能守个好位置,宁愿在那里冻上一夜,可见明日之事的重要。
长孙皇后端着茶从殿中走出来,坐到了李世民身侧。
“陛下,饮口茶吧。”
李世民接过来,轻轻颔首,不过双手抱着杯子,完全没有心情品味。
长孙皇后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陛下,放心吧。”
“相信秦川伯。”
长孙皇后安慰,实话实说:“再说了,儒释道传承千年之久,民学明日不论如何,能和他们三门坐在一起就已是最大的认可和胜利了。”
李世民摇摇头,轻轻一叹:“话虽如此,可朕真的害怕明日民学出丑啊。”
“论道之事,三家经历的太多太多,他们都有一个完整的体系,知道该如何应对对方,也知道该如何给对方挖坑。”
“可张小子他·····”
“这臭小子这几天,听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去了几趟太医署,剩余时间几乎都是把自己关在家中,估计,他也察觉到了紧迫,压力很重吧。”
“所以这才想着临时抱抱佛脚。”
“啧,哎······”
“还来得及吗?”
“早知如此,就不该让手术耽搁他太多时间。”
李世民觉得时间太紧迫了,满脸愁容,为张楚担忧。
长孙皇后摇摇头,苦笑道:“翼国公都已病入膏肓,秦川伯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论道而耽搁翼国公?”
“不过,陛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秦川伯或许有自己的准备。”
“明日·······明日就是冬至,不知道陛下可有时间,要不,咱们也去瞧瞧?”
长孙皇后双眸微闪,有些期待。
闻言,李世民轻轻哼了一声:“当然要去。”
“明日就算朕想忙,也没啥忙的了。”
“房玄龄,萧瑀,徐世积,李靖········”
“满朝公卿,几乎全都告假了。”
“不是摔着了就是惊着了。”
长孙皇后忍不住掩嘴轻笑,她饮了口茶,望着硕大硕大的夕阳:“明日,定是可记于青史之上!”
正说着,城阳走了过来。
她刚从太医署结束当值。
“城阳,最近你可见张小子了?”李世民眼睛一亮,急忙问道。
这几天张楚就算是去了太医署,也是和孙老神仙待在一起,而城阳可是孙老神仙的弟子,或许可能知道些内情。
他现在真的对张楚准备如何这件事,感到无比的焦躁。
城阳闻言,眼睛闪了闪,而后连连摇头:“没见过,不知道,别问我。”
说罢,她就远去了。
长孙皇后眯了下眼眸,望着城阳的背影,眉角轻挑,略有狐疑道:“陛下,你发没发现,这两天城阳似乎在故意避着秦川伯?”
“之前吃饭的时候,城阳三言两语都离不开秦川伯的名字,可这几天,几乎就没有提过了。”
知女莫若母,不得不说,长孙皇后有些奇怪。
李世民倒是没当回事,他现在全身心都在明日的论道之事上。
“这有啥,最近城阳,不是看医书恶补知识,就是太医署当值动手术诊治病人。”
“听说最近孙老神仙在不眠不休的研究什么大蒜素?还想提起其他的粟米素,高粱粟?”
“大家都忙的很。”
李世民直接道。
长孙皇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过想想,似乎也确实是这个理。
“也是。”
最终,她轻轻颔首,不再多说,和李世民谈起了明日的论道之事,心中隐隐的也有了些担忧。
秦川伯终究太年轻。
民学,也终究太年轻。
着实让人有些提心吊胆,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