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不是很纯正的白糖,就花了三两银子,姜思宁一点不在意,倒是把小姨心疼坏了。
这是三两银子在,节约点的人家一年花销都够了!
但这几天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外甥女是变得真跟以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又黑又瘦,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小丫头。
而成了肤白貌美,并且很有主见、明事理,也很会做生意赚钱的大姑娘。
难怪那位看起来像公子一般的司辰安,会心甘情愿入赘给她呢,这么好的姑娘,那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啊。
买齐了东西,姜思宁又去了一趟布庄。
上次买的棉布、棉花,还都放在空间里没拿出来用,这次要让小姨一家过来帮忙酿酒,自然也得给他们准备一些。
就在两人不停买买买时,李福也赶回到了家里。
王氏一看他回来,以为是活做完了,隔着老远就问了起来:“工钱结了吗?”
就算是再孝顺的儿子,在外辛辛苦苦干活,一到家老娘不问冷暖只问钱,次数多了心里也会不快活。
“没呢。”
“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小贱货想欠账?”王氏一下就不高兴了,把一张老脸拉得老长老长,“去的时候都跟你说过了,一文钱都不能欠,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活还多着呢。”
“那你死回来干啥?”王氏道,“就算要回来,你也该把前面的工钱结了啊!到时候越欠越多,她要是不给了咋办?”
“宁丫头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就不是了?”王氏道,“她娘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我看你是被她叫了两声小姨夫,连姓啥都快要不知道了!这个家,迟早要败在你手上!”
李福看着老娘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按道理自己的老娘,就算对他再不好,他也得好好孝顺,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于天地间的孝道。
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还因此让媳妇儿跟着他一起受气,在家里抬不起头,女儿也被嫌弃苛待,一年到头连一身好看的衣服都没有。
但他又忍不住要想,这么做究竟值得吗?
他自己可以忍受,但媳妇儿跟女儿呢?
看来是得好好考虑一下分家的事了。
“竹丫头呢?”
“出去玩了。”王氏没好气地问,“你问她做什么?”
“宁丫头家明天上梁,会做酒席,我接她过去玩两天。”
“哦,有点好事你就想着那个赔钱货,还专门回来跑一趟?”王氏一听又不乐意了,“你老娘我在家里吃糠咽菜,怎么就不见你给我拿块肉回来?”
“娘,人家明天的酒席。你要是想去,今天也跟我一起吧。”
“哼,老娘才不上杆子去,丢不起那个人!”
李福无奈,只能又问:“竹丫头在哪儿,我带着她马上就走。”
“下贱的赔钱货,整天就知道乱跑,鬼知道她死哪儿去了。”
见这话没法再说了,李福也不问,自己出门在房子周围到处找,但找了一大圈都不见人影,最后还是同村的人告诉他,竹丫头在后山上割草。
李福心一下子就急了。
竹丫头才四岁多,长得又矮又瘦,都还没有背篓高,她能割什么草?
急急忙忙来到后山,果然老远就看到她瘦小的身影,蹲在一片野草,一根一根地割着。
“竹丫头!”
李福飞快跑了过去,一把拿掉她手里的镰刀。
“爹……”
看到李福,竹丫头一下就哭了起来。
“乖,不哭不哭,”李福赶紧抓着她的肩膀,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跟爹说,你割草做什么?”
“是阿奶让我割……割的……”竹丫头一边抽泣一边道,“她说……说……不割满一背篓,就不给……吃饭……爹……痛……”
李福拿起她的小手,发现一个手掌被野菜割满了口子,拿刀的手都已经被刀把磨出了血。
一股无名怒火在他心头升腾。
他那老娘,还把人当人吗?
他一把抱起竹丫头,沉着脸回到家里。
“娘,竹丫头是不是你孙女?”
“哟,怎么了,这么大火气啊?”王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很是无所谓的道,“是我让她去割草的,怎么了?都这么大了,帮家里干点活能死啊?”
“你……”李福道,“她的手都割伤了!”
“那又如何?”王氏冷笑道,“反正是个赔钱货,养得再好以后也是别人家的,你又得不到她一文钱好处。”
李福牙齿都快咬碎了,但最后的理智,还在心里劝说他忍忍,再忍忍。
面前是娘,他是儿子,儿子要懂得孝道。
见他不吭声了,王氏又继续说道:“不是我说你,就你那媳妇儿,干脆一封休书休了算了。嫁过来都五年多了,就生了这么个赔钱货,你还留着她做啥?回头老娘让人再给你说一门亲,赶紧给老娘添个宝贝孙子才是正理!”
“你够了没有!”
李福终于忍不住了。
他媳妇儿虽然没给他生儿子,但自从嫁过来之后任劳任怨,家里上上下下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里的农活大半都是她干的。
这么好的媳妇儿,竟然要休了?
“你吼这么大声干啥?要翻天了是不是?”王氏霸道惯了,一点都没察觉今天的李福很不对劲,“我是你娘,你是我儿子,你就得听老娘的!”
“分家。”
“你说什么?”王氏眉头一皱。
李福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说,分家!”
“呵,”王氏一声冷笑,“这家是你想分就分?”
“我现在就去找村正!”李福狠狠一咬牙,道,“大不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你的!”
“嘿,你还不得了了你!”王氏一听就蹦了起来,“走走走,老娘跟你一起去!老娘还不信你真有那个出息!”
换了以前,李福是真不敢这样带着媳妇儿跟女儿净身出户,但现在他敢了。
因为宁丫头答应了他,只要他分家,并搬去流云村,就拉他合伙做生意。
宁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她相公一看也是个能干人,他相信这条路能走得通。
就算不行,只要媳妇儿跟女儿能有个地方住,他就能出去做木工赚钱,而且还不用上交给老娘。
至于田地和房子,他相信只要他肯干,迟早都能再买上。
于是他头也不回地朝村正家走去,王氏以为他是在装样子,也一路走一路骂地跟了过去。
到了村正家,李福说明来意后,村正看向了王氏。
“王氏,你愿不愿分?”
“分!怎么不愿意分?”王氏道,“不过他自己说的,什么都不要我的,一粒米一文钱都没有。”
村正皱了皱眉头,眼里流露出厌恶之色。
整个村的人都知道,这李福有个好手艺,每年出去能赚不少钱回来,全都交给了王氏,自己一文都留不住。
现在人家要分家,她竟然好意思什么都不给?
真没见过这样当娘的。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看不惯但也管不着,只能问李福:“李福,你可要想好了。分了之后,就算你一家三口饿死,你老娘都可以不管你的。”
“我不要她管。”
村正点点头,从屋里拿了纸笔出来,写下分家的契书,让两人画了押。
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的那一刻,李福竟然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而王氏则有些愣住了。
这狗东西他真的敢啊?
他凭什么!
一想到以后李福赚的钱就没她啥事了,又是一阵心疼。
“哼,老娘看你能撑几天!”
王氏仍旧坚信,李福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他吃了苦头,就会回来跪着求她的。
“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