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在弟弟那里吃了闭门羹之后,却并没有放弃给刘病已说亲的打算。不过,经历了和张安世的一番辩驳之后,他已经放弃了把孙女许配给刘病已的想法,而是重新锁定了目标。
第二天在皇宫掖庭府衙,张贺一上班便在盘算刘病已的亲事。他脑中已经有了新的新娘人选,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下属暴室啬夫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
暴室啬夫乃是管理掖庭下属印染织布作坊的一个小官,既没有官阶工资也低,工作环境也差,而且担任这个官职人和张贺一样也都是犯了法被处以宫刑的,说白了就是男不男女不女的人,让刘病已认做这样的人的女婿,张贺是有些心有不甘的。不过刘病已身份特殊,在长安城但凡能有个一官半职的人都不会将女儿嫁给他,而且听说许平君人长得貌美又善良贤惠,有不少人家都在打她的主意。若是能把这门亲事说成,对刘病已来说也算有个好的归属。
不过,这许广汉是个性情古怪同时又十分精明的人,想要让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罪人卫太子刘据之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张贺心中仔细想着该用什么办法让许广汉就范,他左思右想,到了傍晚快下班时,终于想出了办法。
“来人,帮我叫一下暴室啬夫许广汉!”张贺命令道。
一个下人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下人终于回来了,领了个戴着官帽满脸赘肉一脸憨态的粗汉,这人便是许广汉了。
许广汉来暴室工作有好几年了,他平素很少被张贺召见,即使有也是和其他掖庭下属的小官一起去见上司,然而这一次张贺却是单独召见他。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来的路上,许广汉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张贺召见自己是为何事?是自己工作做的不好,还是张贺想挑自己的错?
“小臣许广汉见过大人。”许广汉见到张贺,立即深鞠一躬行礼道。
“嗯”张贺应了一声,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有可能成为刘病已岳父的人,然后满脸笑容地问道:“广汉啊,最近暴室那边的工作怎么样,很辛苦吧?”
许广汉一听上司这样问,立即答话道:“辛苦是辛苦,不过,我身为暴室啬夫,为朝廷效力,为大人效力,哪怕再辛苦都在所不辞。”
既说明自己工作辛苦,一直没闲着,又向上司表明了忠心,许广汉这话可谓说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张贺听了,脸上不禁浮起淡淡的笑容。他今日来是要为病已的婚事做筹划,所以也不想开许广汉的玩笑。于是,他立即安慰道:“嗯,你在工作上一直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也知道。今日找你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只是下班后想找你一起去喝酒。听说你爱喝酒,而且酒量不错啊!”
许广汉听了张贺的话,知道他并不想找自己茬,心中稍安,不过很快又泛起了苦水。他是爱喝酒,而且酒量很好,以前的他可是每天下班都要喝一斤才回家。不过,像这样海量地喝酒是很费钱的,许广汉虽是做官的,可做的是暴室啬夫这样的小官,每个月工资并不多,把他喝酒的钱除去,一个拿回家的钱便没多少了,还不够养家呢!时间一久,家中的经济愈发拮据,这个习惯让其妻子忍无可忍,终于在一个月前的某一天晚上爆发了——他被告知如果再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就不能在家里睡觉,只能睡外边。许广汉知道自己的夫人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一旦触怒了她,可没有自己的好果子,便答应了。过去这一个月里,他虽偶尔也背着妻子喝一点酒,但下班后去喝酒可是再没有过的事情。因此此刻,张贺让他下班了一起去喝酒便让他犯了难,去喝吧,无疑会触怒妻子,不去喝吧,就会得罪上司?喝还是不喝,许广汉陷入了两难,不过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还是得去喝。毕竟,得罪了妻子,最多是几天晚上不能回家睡觉,之后好好哄一哄就好了,而得罪了上司,那工作可就玩完了。
“怎么,今天没时间么?”张贺见许广汉顾虑重重久久不答话,便主动问道。
“有有有,怎么会没时间呢,张大人您找我喝酒,是我的福气,就算是没有时间我也要挤出时间来啊!”许广汉忙笑着回答道。
“这就好”听了许广汉的话,张贺高兴着说:“时间也快到下班的点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吧!”说罢,掸了掸衣袖上的灰走下座位,朝衙署外走去。
“是”许广汉答应着,跟在了张贺身后。
二人乘坐一辆的马车来到附近一家名叫蓬莱居的酒家。两人走进一个小包间里坐好,张贺叫了两坛子酒,和几盘下酒小菜,很快酒到菜也端上来了。两人便你一杯我一杯的推杯换盏起来。
酒一喝就是半个多时辰,向来酒量极好许广汉已有了醉意,满脸通红,反倒是平日不怎么喝酒的张贺却是一脸气定神闲,神态自若,仿佛他喝下的酒都是水一样。原来,张贺今日是有备而来,随身携带了解酒的丹药。酒席间隙,他两次假称解小便出去服用了丹药,丹药下肚果然起了作用,原本红的脸一下子恢复如常,而且一点醉意也没有。而许广汉却不同,他身上可没有解酒的药。
“来,广汉兄,再喝一杯,酒逢知己千杯少!”张贺给自己和许广汉各斟了一杯酒,又开始举杯劝酒。
“嗯,张大人说的对,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喝!”许广汉并未察觉张贺的“小动作”继续与他碰了杯。
一杯酒下肚,许广汉醉意更浓,而张贺的脸色依旧如常。
“大人真是海量啊,我一直以为自己的酒量大,没想到和大人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啊,什么都不是!”许广汉带着些醉意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