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中,霍成君自那夜刘病已造访家中之后,便终日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家里。
对于她的变化,霍家其他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唯独霍禹对此是心知肚明。
这一日,霍禹刚从外面回家,一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房间门是开的,霍成君赫然端坐在里面,显然是在等他。
“哟,什么风把霍大小姐吹到我房里来了?”霍禹走过去半开玩笑地说。
“你少开玩笑,霍禹,我问你,最近长安城中盛传说我爹要把我嫁给刘病已,这是不是你派人捣的鬼?”霍成君质问道。
“这不是好事嘛?你不是喜欢刘病已,嫁给刘病已不是你心中所想吗?”霍禹淡淡地说。
“你少绕弯子,我只问你这流言是不是你让人放出去的?”霍成君瞪大了眼睛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何以见得就是我霍禹放出去的消息?”霍禹笑着问。
“因为这个家只有你知道我喜欢刘病已,也只有你会做这种事!”霍成君道。
“分析得不错”霍禹鼓了鼓掌说,“不错,是我放的消息。怎么样,我这一招不错吧?这一招叫抛砖引玉,投石问路。我相信不久就会有群臣主动上奏刘病已,要他立你为皇后。你呢,就等着当皇后吧!”
“你……”霍成君望着哥哥,脸上一脸怒气,“我若爱一人,我会全心全意对他好,然后等他回头来娶我,而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等他回头?等他回头黄花菜都凉了!我这招虽然你看不上,但管用。凭咱们霍家的权势,朝中百官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逢迎咱们,推举你为后。你就等着刘病已接你入宫吧!”霍禹说道。
霍禹的话的确有道理,霍光刚废立皇帝,如今在朝中那是权倾朝野一言九鼎。朝中百官,听到霍光想把小女儿嫁给刘病已做皇后的流言,肯定会心有灵犀,一起上奏刘病已请求立霍成君为后的。
霍成君虽然不喜欢用阴谋诡计去得到自己的爱。但想到哥哥此招,的确是能让她成为刘病已皇后的好法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丢下一句“以后我的事你少管!”便站起来离去了。
“成君啊成君,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让你开心,你咋就不能了解我哥哥的苦心呢!”霍禹望着霍成君远去的倩影叹气道。
天刚亮,许平君再一次背着刘奭来到京兆府衙门门口。此时天还早,衙门的大门关着。不过,许平君并未离开,她瞧了眼大门旁的登闻鼓走了过去。
“咚咚咚咚”许平君拿起鼓槌敲响了登闻鼓。
“敲什嘛,敲什嘛?”一个看门的衙役怒喝道。他打开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瞅了眼许平君,说道:“怎么又是你,天天敲,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大人”许平君开口道,“我丈夫半个多月前出门卖酒,被留在了官府,至今未归。我想见京兆尹大老爷,问问他,何时能让我见到我丈夫?”
“京兆尹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滚滚滚!”衙役怒喝道。
“大人我已经连续来这儿五天了,今天无论如何要得到京兆尹大人的说法,否则我就不走了!”许平君倔强地说。
“随你便,走不走随你!只是你要是继续这样乱敲鼓,我可要以妨碍公务罪,把你抓进牢里关起来!”衙役威胁道。
许平君听了衙役的话,并不答话,也不离去,只是抿着嘴静静地站在那里。
衙役见了,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关上大门。
京兆府衙门里,京兆尹赵广汉直到巳时才慢慢悠悠来到衙门上班。赵广汉不像一般的地方官,平日里喜欢在街市上晃悠、微服出巡,很少安坐大堂审案。
“今日可有什么老百姓上门报案啊?”赵广汉问。
“报案的倒没有?不过那个背着孩子的女人又来啦,而且在衙门外站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走,您看……?”一名从吏问道。
“背着孩子的女人?哪个女人?”赵广汉不解地问。
“就是那个丈夫是个卖酒郎的女人。她说她丈夫被我们衙门的人抓走了,每天都来敲登闻鼓,找我们要人呢,这不今天又来了!”从吏说道。
“嗯,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吧!”赵广汉说着手背在后面朝府衙外走去,从吏也跟着他出去了。
京兆衙门的大门此时已经打开了,两个虎背熊腰的衙役在大门旁站着,监视着许平君,许平君进进不得,又不甘心离去,只得在衙门门口站着。
“大人!”
见赵广汉来了,两名衙役拱手作揖道。
“嗯”赵广汉应了一声,走到衙役身前,他瞧了眼背着孩子一脸的憔悴的许平君。
“夫人,听说你一早就来敲登闻鼓,说想见我,不知是何事啊?”赵广汉背着手淡淡地问道。
“京兆尹大老爷,民妇许平君见过大老爷!”许平君跪下说道,“我丈夫是个挑担卖酒的,半个月前他挑酒到街市上来卖,结果被京兆衙门的人带走了,至今未归,求大人开恩,若无罪,请放了我丈夫。若有罪,也让我去看看他。”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赵广汉问。
“启禀大老爷,我丈夫名叫刘病已!”许平君答道。
“什么?你说你丈夫叫什么?”赵广汉睁大了眼睛问道。
“我的丈夫叫刘病已,生病的病,已经的已。”许平君一字一句答道,并不觉得丈夫这个名字有何不同寻常。
“刘病已?你确定你丈夫叫刘病已?”赵广汉再次问道。
“正是,大老爷,我丈夫这名字有何不对吗?”许平君不解地问。
刘病已虽已登基做皇帝半个多月,但他的名字的普及程度仍仅限于各级官吏,长安城中的普通老百姓绝大部分只知道新皇帝是卫太子刘据的孙子,至于叫什么他们尚不清楚。
赵广汉和从吏听了许平君的话则是面面相觑。那日刘病已正是从他们手中被杜延年和刘德带走的,刘病已当皇帝的事,他们都是清楚的。
而今听了许平君的叙述,赵广汉立马意识到这里存在的巨大问题:如果许平君说的是真,她的丈夫真是刘病已,那刘病已已经当了皇帝,那许平君该以什么身份对待呢?是皇帝的老婆?或者只是个特殊的市井民妇呢?
此外,赵广汉又联想到最近大街小巷的传闻,说霍光想把自己小女儿嫁给新任皇帝。如果传闻属实的话,那即使眼前这个自称叫的许平君的妇人,真的是刘病已的夫人,那她也不可能得到以霍光为首的大汉朝廷的认可。既是如此,那他也不用对这位妇人太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