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慕雪主从三人回到了梅家堡。她们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呢?那是因为,她们收到了梅念恩的紧急传书,说梅思远遇刺了!
虽然,梅念恩在传书中再三说明堡主毫发无伤,但是,三人关心则乱,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梅慕雪见到了自家爹爹,把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确认是真的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梅思远心道,还得是自家的女儿啊,知道心疼我,嘴上却道:“好啦!雪儿,爹爹我不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嘛!”
上官子宜接口道:“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害的宝贝女儿连夜奔波,舟车劳顿!你看看,这小脸儿憔悴的呦!”
“娘亲!”梅慕雪趴在梅夫人的怀里撒着娇,抱琴与忘忧在一旁直偷笑。
梅慕雪先回到自己的居所“倚梅阁”沐浴更衣,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午饭。休息了小半天,梅慕雪恢复了精神,晚间,她带着抱琴和忘忧去了梅思远的书房“寒客居”。
梅思远与上官子宜已经在那里了,梅念恩守在了房门外。主从三人上前见过堡主与夫人后,梅慕雪坐了下来,抱琴与忘忧则站在了她的身后。
梅慕雪迫不及待地问道:“爹爹,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要对您下手?”
梅思远却摇了摇头,道:“雪儿,先说说你此行的收获如何吧!”
梅慕雪遂把此次西安与洛阳之行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抱琴与忘忧不时的在一旁做着补充。
最后,梅慕雪道:“爹爹,我们刚一出梅家堡,就被人盯上了!而那白虎帮的虎啸死了之后,我们的线索就全断了,女儿此次西安之行,真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说到这里,梅慕雪显得有些懊恼。
梅思远夫妇忙安慰了女儿一番,梅慕雪继续道:“还有那暗影阁,虽说那阁主已经现了身,可是,大家谁也不认识他,除了样貌,我们还是对他一无所知,我甚至怀疑,连他的这副模样也是经过伪装的。不过,他似乎与名剑山庄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处处与之作对!而那名剑山庄的实力也是异常的强大,呵呵,慕容庄主么,也绝对不像我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梅思远听完,点了点头道:“雪儿出这一趟门儿,长进了不少!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你们不是出了梅家堡才被人盯上的,而是还没出门,对方就已经知道了!”
梅慕雪大吃了一惊,道:“什么?爹爹,您的意思是说,咱们梅家堡中有内鬼?”
梅思远道:“嗯!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不信了!我是临时决定去大名府的,外人是断然不可能知道!次日一早,我就和念恩出发了,结果半路就遭到了伏击。无独有偶,如果不是咱们堡内中人,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对我们的行程了如指掌!”
“爹爹,那这个内鬼到底是谁?您可有眉目了?”梅慕雪咬着牙道。
梅思远摇了摇头,道:“这个只能暗中慢慢调查,徐徐图之,咱们梅家堡上上下下有一千多号人,我实在不知到底谁才是那吃里扒外之人!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胡乱猜测怀疑只会闹得人心惶惶!”
梅慕雪又皱着眉头道:“可是爹爹,这么多年来您也不曾和谁结下仇怨,对头是谁,您心里可有数?”
梅夫人笑道:“雪儿,你还是太年轻啊!他们要对付你爹爹,又何须结仇结怨?”
梅思远接过话头道:“你娘说的是啊!江家为什么会被灭门?还不是因为他们青龙帮掌控着大运河上一半的漕运生意,每年的利润不菲,眼红之人多的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爹我是咱们梅家堡的堡主,又在北六省武林盟主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觊觎这个位置的人,也绝不在少数啊!”
梅思远喝了口茶,继续道:“贪恋权位实非我之所愿,然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北六省武林盟主之位关系重大,若是落入那居心叵测之人手中,后果是不堪设想!是以,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我是不能把这个位置交出去的。慕容世家一向志向远大,名剑山庄上代庄主慕容兴与本代庄主慕容绝均非池中之物,又喜好结交各路武林人士,无论他黑道还是白道,雪儿,你说他们所图者为何?”
梅慕雪恍然大悟道:“爹爹,你是说慕容世家也对这武林盟主之位感兴趣?”
梅思远点了点头,道:“嗯!其实,何止是一个慕容世家?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心念念地想要坐上这个位置!只可惜,二十年前……”梅思远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梅思远把梅念恩也叫了进来,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暗中调查内鬼的事。最后,梅慕雪对梅思远道:“爹爹,如果名剑山庄与暗影阁有什么消息,要派人第一时间通知我!”
从梅思远的书房中走出来,梅慕雪有些怏怏不乐。她不禁想到,人生在世,贪、嗔、痴这三毒,不知有几人能够不沾其一?又想到白鹤鸣,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进了梅慕雪的心里。
一道闪电,一声惊雷,天要下雨了。
回到梅家堡的这几日,梅慕雪的日子过得恬静安逸,闲暇之时,抚琴,对弈,作画,煮茶。
这天,梅家堡的大管家梅笙过来通知梅慕雪说堡主在正厅等她,她换了身衣服,就快步去了梅家堡的正厅“映雪堂”。
见有外人在场,梅慕雪恭恭敬敬的上前给梅思远见了礼,得到允许后才坐在了下首。
梅思远道:“雪儿,名剑山庄有消息了!”
然后,梅思远又指着坐在梅慕雪对面的那人道:“这是负责陕晋豫盟务的李熙光,字世明,你的李叔叔,让他给你说说名剑山庄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梅慕雪又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侄女见过李叔叔!”
李世明连说不敢当,心中却对梅慕雪的谦逊有礼倍有好感。
梅慕雪又道:“李叔叔,名剑山庄怎么样了?暗影阁可有消息了吗?”
李世明道:“梅小姐,据我收到的消息,名剑山庄的慕容恪与慕容惜均死于暗影阁之手,慕容绝庄主为了给一双儿女报仇,倾整个名剑山庄之力与暗影阁决一死战,最后,又是两败俱伤!据说,双方死了不少的人!”
梅慕雪大惊,道:“什么?惜儿和慕容公子都死了?那白……”
梅慕雪顿了顿,又道:“李叔叔,那你可有雪山派的消息吗?”
李世明奇道:“雪山派?雪山派一向不大喜欢参与我们中原武林的事务,弟子们也很少下山。对了,瀚海雪翁洪老前辈的五弟子白鹤鸣,不是同你一样在名剑山庄做客吗?可后来,他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是这样!爹爹,李叔叔,雪儿先回去了!”梅慕雪告辞道。
梅思远也很是奇怪,女儿怎会无缘无故地问起雪山派的事情?看来,女儿这趟外出,肯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我得找个机会让夫人问问抱琴和忘忧她们!唉,女儿长大了,心思也多了,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跟爹娘说了!
梅慕雪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倚梅阁,她实在坐不住了,就去了主院见过母亲,而后,带着抱琴和忘忧悄悄地出了梅家堡。
主从三人依旧是沿运河走水路,不过为了不惊动他人,她们没有乘坐梅家堡辖下的船只。梅慕雪玉手一挥,命抱琴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直接买下了一艘小楼船,船工伙计俱全,她们一路南下,直奔洛阳。
由于昼夜不停的赶路,本是十来天的行程硬是缩短到了四天半。船停靠在了洛水码头,梅慕雪便吩咐抱琴和忘忧前去打探消息,天色渐晚,二人才赶了回来。
梅慕雪早就叫人准备好了饭菜在等着两个丫头,主从三人边吃边聊。
抱琴道:“姑娘,现在江湖上已经传遍了,都道是暗影阁杀了名剑山庄的公子慕容恪与小姐慕容惜,慕容绝庄主为了给一双儿女报仇,亲自带人杀上了暗影阁。双方一场厮杀下来,暗影阁自是灰飞烟灭,而名剑山庄也是元气大伤!慕容庄主心伤儿女之死,已经卧病在床,曾经威震江湖的名剑山庄,现在是一蹶不振,怕是很难恢复昔日的荣光了!唉!慕容庄主真是晚景凄凉,据说,他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管家慕容忠,所幸的是,他仍旧对慕容庄主不离不弃,忠心耿耿的!”
梅慕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无限伤感道:“惜儿是那么善良活泼的姑娘,怎么就这样没了?是老天对她不公!”
忘忧难得开口道:“姑娘!你也别太伤心了!慕容姑娘活着,也是身不由己,如今,她是去了另一个自由的世界,也许,过得比原来要幸福的多!”
抱琴惊讶的看着忘忧,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话,怎么这样会安慰人了?
抱琴也跟着安慰了梅慕雪许久,她把悲伤深深地藏进了心里,终究是不能释怀!沉默了好一会儿,梅慕雪才问道:“可有白公子的消息?”
抱琴摇了摇头,道:“姑娘,我和忘忧把全城的客栈酒楼都跑遍了,还是没有白公子的消息!他莫不是已经离开了此地吧?”
“不会的!他与我有约,说过会留下来追查暗影阁还有惜儿的下落,可如今惜儿……他又能在哪里?”梅慕雪像是在回答抱琴,又像是在问自己。
当此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高亢的马鸣之声。梅慕雪主从三人同时站起身来,这声音她们听过,是白鹤鸣那踏雪乌骓马的叫声。
三个人快步的走出楼船,跳上河岸,只见正是那乌骓马站在岸边绝望的悲鸣。梅慕雪试着上前摸了摸它的头,许是认出了她,乌骓马并没有拒绝她的抚摸。
梅慕雪的心悬了起来,马儿在这里悲鸣,它的主人又在哪里?像这样的宝马,都是极通人性的,向来和它的主人心有灵犀,难道,白公子出了什么事?
梅慕雪试着和它沟通了起来,道:“马儿啊马儿,你的主人到哪里去了?你带着我去找他好不好?”
马儿当然不会说话,但乌云踏雪聪慧异常,它先围着梅慕雪转了两圈,然后四蹄一弯,就卧了下去。
梅慕雪心念电转,对着马儿说道:“你是让我骑着你去找你的主人吗?”
乌骓马又是一声鸣叫。
梅慕雪骑上了乌骓马,马儿先载着她往河的上游走了几步,而后,它居然四蹄离地,一跃进了洛水之中。
抱琴与忘忧一齐大惊失色。
抱琴大叫道:“姑娘,你赶快跳下马上岸来!这马它疯了!”
忘忧也喊道:“姑娘!危险!快上来!”
说着,两个丫头也要冲进河里救出梅慕雪。
梅慕雪摆手制止了她们,道:“你们俩,就在岸边等着!”
“姑娘!”两人齐声不依道。
“这是命令!”梅慕雪很少对她们如此疾言厉色,但是她的命令,抱琴与忘忧是万万不敢违抗的,否则,后果会相当的严重。是以,二人虽然着急,也只能等在岸边了。
马儿一直载着梅慕雪往河中间走,水越来越深,它都开始游泳了,却还是固执的往里走。马儿体型重大,在水中游泳是很费力气的,所以,马儿能游泳的时间比较短,距离也不能太长。
大约过了一刻钟,梅慕雪知道马儿体力消耗的厉害,她拉着马耳朵道:“乖马儿,咱们先回去吧!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相信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主人!”
说完,梅慕雪强提一口真气,两脚脱离了马蹬,先是一招“一飞冲天”跃起五尺来高,然后施展“蹬萍渡水”的绝顶轻功回到了岸上,那身形轻盈的如飞燕一般。马儿在河里徘徊了一会,也跟着上了岸。
抱琴早已回船上拿了梅慕雪的披风,见她回到了岸边,赶紧给她披上了,嘴里埋怨着道:“姑娘,河水如此寒冷,你怎么就和那匹马一起发疯,要是着了凉受了风寒可怎么办!”
忘忧虽然没说话,可看她的表情,也是这个意思。
梅慕雪道:“我无事!咱们先回船上吧,带着马儿一起!”
抱琴直翻着白眼,忘忧冲她摆了摆手。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一声喊叫声道:“哎呀!我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跑到了这里!”
梅慕雪主从三人定睛一看,还真是熟人,正是乌达乌大善人到了这里!索性,四人一马一齐回到了梅慕雪的楼船之上。
梅慕雪先去更了衣,抱琴给她煮了姜茶,她连喝了好几大口,这才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
此时,乌达才问道:“梅姑娘,你这是……”
梅慕雪又喝了一口姜茶,才道:“乌先生,我听说了名剑山庄的事,是刚从梅家堡赶过来的。之后,就发现白公子的马一直在河边徘徊悲鸣,最后,它竟然载着我跳进了河里,是不是白公子他出了什么事?”
乌达感叹一声,心道:这踏雪乌骓马果然是神骏异常,居然能感知主人的安危!
看到乌达如此的神情,梅慕雪心里一紧,又问了一遍道:“是不是?”
乌达心知不能瞒着她,便道:“是!他被暗影阁主打落到山涧瀑布之中,怕是凶多吉少!”
“什么?怎么会这样?”梅慕雪心中一疼道。
乌达遂把事情的经过对梅慕雪她们说了一遍,直听得主从三人是动魄惊心。
最后,乌达道:“梅姑娘,我从暗影阁一路出来,是想先找到他的宝马,然后骑着它去召集人手,好去搜寻白兄弟的下落,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找到他,就算……我还是要找到他的……,然后将他送回雪山!”
梅慕雪此时反倒是镇定了下来,道:“乌先生,既然那慕容恪就是暗影阁主,而暗影阁又在名剑山庄背后的周山之中。你之前去过山涧瀑布下面,若是活水的话,它会不会是通向洛水?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水域!”
乌达心念电转,道:“梅姑娘果然是心思通透,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在崖下瀑布深潭之中找了白兄弟一天,也毫无踪迹。白兄弟的踏雪乌骓马甚有灵性,它刚才那般表现,定是感知了主人所在!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白兄弟是被瀑布水流冲到了这洛水之中!我们赶紧召集人手,拉网式搜寻,越快越好!”
梅慕雪集合了船上所有的人,又放出烟花信号,召集洛阳附近梅家堡的人手,一起寻找白鹤鸣。
而乌达因为之前深陷于暗影阁,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又被封住了内力,所以走了三天才出了周山。如今他骑着踏雪,去了洛阳城中的四海客栈,找到了总掌柜湖四海,半日之内,居然集齐了百十来号的人。
当乌达带人出现在洛水河岸的时候,梅慕雪着实吃了一惊,心道,这乌达乌大善人好强的实力,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唉!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找到白公子要紧。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经过这一百多号人拉网式的搜寻打捞,终于在第二天黄昏的时候,在码头上游的芦苇荡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白鹤鸣。
乌达与梅慕雪终于松了口气,他伤势虽重,人活着就好!
正是:幸遇知己好友,喜得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