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梅慕雪的伤势极重,白鹤鸣他们片刻也不敢耽搁,夜以继日、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半个月之内赶到了云南幽谷医庐。
华茯苓一见到他们就头疼,她心道,这几个人来了准没什么好事儿,不知道又要耗费自己多少天材地宝。
白鹤鸣见状,赶紧乖巧地上前行礼,然后,双手奉上他二师兄洪天澜托他带给华茯苓的礼物,是一副罕见的青玉琉璃围棋和紫檀木棋盘。华茯苓见之,立刻转忧为喜。
华茯苓将几个人让进了医庐,先替梅慕雪把了脉,又检视了她的伤口。然后,她指着那回魂幡道:“得亏得有这件宝贝和我的护宁丹,要不然,这丫头寒毒侵入心脉,绝对活不过七天!当然,忘忧这丫头伤口处理得当,也是功不可没!”
众人一听,心里都是一紧!上官子宜忙问道:“那么华神医,我家雪儿这伤能够完全根治吗?”
华茯苓道:“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不过,你们也要明白,我只是个大夫,可不是神仙!”
“是!”上官子宜很是理解地道,其余众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华茯苓吩咐药童下去准备疗伤需要用的器具和药材,可不大一会儿功夫,那药童又回来了,他摊着手道:“主人,‘似血杜鹃’用完了!”
华茯苓叹了口气,轻叱道:“你们几个糊涂的东西!怎么没有提早发现!”
那药童低下了头,不敢吱声了。
白鹤鸣一听就急了,道:“华前辈,那现在该怎么办?”
华茯苓白了他一眼,道:“你猴急个什么劲儿!这‘似血杜鹃’虽然珍贵,却是我们苍山所独有之物,只不过,它生长在苍山的悬崖峭壁之上,一般人极其难采得到罢了!”
白鹤鸣听罢眼睛一亮,道:“这个,应该也不是太难吧?华前辈,要不,我现在就去采来!”
“我知道你小子的轻功不错,可你知道似血杜鹃具体长在哪里么?你又知道它成长什么样子么?”华茯苓又白了他一眼道。
“我!……”白鹤鸣说不出话来了。
华茯苓一笑,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一蹴而就,画出了那似血杜鹃的模样。然后,把画顺手递给白鹤鸣道:“拿去吧!”
华茯苓又指着远处那状如马首龙头的山峰道:“那是苍山的最高处马龙峰,你去那里一定可以找到似血杜鹃!”
白鹤鸣拿起画来,道了句谢,抓起了门旁的药篓就急冲冲的往外走,那样子,就像是自家的老房子着了火。
华茯苓笑着摇了摇头,而上官子宜赶忙在后面嘱咐道:“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知道啦!”白鹤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白鹤鸣无心赏景,他施展轻功一路疾行,直奔马龙峰。越往高处山势越险,积雪越厚,也越发的难行,好在,白鹤鸣的轻功极高,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马龙峰。
白鹤鸣举目四望,发现在一处悬崖绝壁之上,长着几株颜色异常鲜红,犹如血色的杜鹃花。他拿出怀中的画来反复对比了几番,嗯,应该就是它了!
白鹤鸣正准备上前去采花,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清亮悠长的鹤唳。他闻声望去,不由得一笑,原来,正是一羽白鹤在与一条巨蟒大战。
只见,那巨蟒咬住了白鹤的一只翅膀不放,拼命的往下拖曳,那白鹤用力扑打着双翅,暂时挣脱了巨蟒的纠缠。
白鹤也不甘示弱,一个俯冲,那锋利无比的喙就啄向了巨蟒的眼睛,瞬间,巨蟒的一只眼睛就被啄瞎,鲜血淋漓。
巨蟒发出阵阵惨烈的嘶鸣,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露出了它薄弱的腹部。白鹤见之,就欲用双爪擒拿它。
哪料,巨蟒此举乃是诱敌之计,白鹤刚至近前,就被它缠住了双爪。一招失利,几乎大半个身体都被巨蟒紧紧地缠住了。
白鹤趁着长颈还能够活动,不断啄着巨蟒露出的腹部,巨蟒吃痛,缠着白鹤的身体稍稍松了几分。白鹤抓住机会,认准巨蟒的七寸之处,用力啄了下去。
巨蟒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口咬向白鹤的颈部。可惜,七寸乃是蛇的心脏,一旦受到重创,自然是必死无疑。
虽然,白鹤几处受伤,但是,巨蟒最终还是成了它的盘中餐。它利落地抓起巨蟒,一声长鸣,直冲云霄,显然,是想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享用美食去了。
白鹤鸣欣赏完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鹤蟒大战,再无暇多想,他施展十层功力,爬上了那滑不溜秋的悬崖绝壁,把那几株似血杜鹃全部采下,放入了药篓之中。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医庐。
见到白鹤鸣平安归来,上官子宜等人俱都松了一口气。白鹤鸣把药篓递到了抱琴手中,而后,猛灌了几口茶水。
华茯苓要用“熏蒸疗法”为梅慕雪治伤,白鹤鸣在场多有不便,他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医庐,沿着情人湖信步走着。
最近,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白鹤鸣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消化一番。
下山这么久,总算是知晓了父母遇害的真相。如今,东方义身死,梅思平圈禁,白鹤鸣也算是大仇得报,终于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可是,他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意之情。
一个人,可以行侠仗义,可以济危扶困,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的欲望,去残害兄弟,去滥杀无辜,去做那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孟子说人性本善,荀子则说人性本恶,如今看来,倒不如说是人性本私,只是在利己方式上,才有了善恶之别。
这日晚间,新月如钩。躺在床上的白鹤鸣毫无睡意,他的脑中尽是白天那场精彩绝伦的鹤蟒之战。它们虽说是动物,但一招一式皆有章法,绝非胡抡乱打一通。都说,我中华武术起源于人与动物之间的较量,果然是极有道理的。
左右也是睡不着,白鹤鸣又起身去了情人湖畔散步。他一边走着,一边不经意间模仿起那鹤与蟒的招式动作,同时,不自觉地运转起了杜彦之所传授的云梦心诀。
后来,白鹤鸣索性席地而坐,他努力地把那些招式动作与云梦心诀融为一体,循序渐进,渐入佳境,乃至水到渠成。
天光大亮,白鹤鸣只觉得体内真气充盈,神清气爽。他站起身来,将自己所悟所得尽皆化为实践,一掌挥出,当真有那排山倒海之威!复又飞跃于湖水之上,再出几掌,轻摇双臂,即成鹤鸣九天之势!
这一幕,恰巧被华茯苓吩咐晨起出来吸收天地之灵气的梅慕雪看到了。她大为震惊,仿佛一夜之间,白鹤鸣的武功又更上一层楼!而今,他足可跻身于江湖绝顶高手之列。
白鹤鸣见是梅慕雪一个人出来,连忙脱掉自己身上的大氅为她披上,道:“雪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啦?还穿的如此单薄?”
梅慕雪道:“无事!时辰尚早,我没有叫醒娘亲和两个丫头!为了我,这些日子可把大家都累坏了!”
白鹤鸣心知她所言非虚,为了争取时间,他们这半个月来没日没夜地赶路,身心早已是疲惫不堪。尤其是上官子宜,她年纪大了,而今为了女儿如此奔波,梅慕雪心中着实有愧。
白鹤鸣道:“雪儿,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梅慕雪浅浅一笑道:“好!白大哥,我真的没事!”
白鹤鸣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抚摸一下梅慕雪的伤口,手伸到一半,方觉不妥,他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尴尬,梅慕雪白了他一眼。
半晌,白鹤鸣才蹙着眉道:“雪儿,你不知道,我当时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就只想杀了梅思平为父母报仇!可当扶光剑插入你胸口的时候,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若是,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岂非要痛悔一辈子!”
梅慕雪清楚地感觉到了白鹤鸣的那种后怕,更明白他对自己的珍视之情。她轻轻地拍了拍白鹤鸣的胳膊,安慰道:“白大哥,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伯父他的确做了太多的错事,又害死了你的父母!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他去死!我这么做,也算是为他赎罪一二吧!以后,你,你若是见到他还是要杀了他吗?”
白鹤鸣摇了摇头,道:“不!无论梅思平当初做过什么,这一剑,你都已经替他还清了!再说,今后他永远都不能再走出落梅轩一步,我又何苦执着非要他一条命呢!”
梅慕雪明白,白鹤鸣如此决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于自己,她心中欢喜道:“谢谢你!白大哥!”
白鹤鸣道:“雪儿,自今而后,愿你我之间再不必用‘谢’这个字!”
梅慕雪道:“好!一言为定!”
白鹤鸣点了点头,伸臂将梅慕雪抱在了怀里。
好一会儿,梅慕雪才从白鹤鸣的怀中挣出来,道:“白大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呢!刚才那几招叫什么名字,我瞧着可厉害的很呐!”
白鹤鸣道:“那是我刚刚悟出来的招式,还没来得及想名字呢!”
梅慕雪感佩道:“你真是好生厉害呀!年纪轻轻的就能自创新招!”
白鹤鸣摇了摇头,道:“也不完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他遂把去苍山采药时的所见所闻对梅慕雪说了一遍。
梅慕雪啧啧称奇,道:“这可真是天赐的机缘!白大哥,不如,我给你这几招取个名字吧,嗯,就叫做‘鹤鸣九天’,你觉得怎么样?”
白鹤鸣道:“鹤鸣九天?好!当中既包含着我的名字,又隐含着这种武功的动作和气势!当真绝妙!”
梅慕雪笑道:“依我看,你现在的武功应该和我爹爹差不多高了,甚至,你可能已经超过了他!”
白鹤鸣赶紧摆了摆手,道:“雪儿,不可胡说!我还差的远呢!”
梅慕雪伸出手指碰了碰白鹤鸣的鼻子,道:“白大公子,你不必谦虚,我知道你是天纵英才,将来成就无可限量!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到处乱说的!”
白鹤鸣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把梅慕雪揽进了怀中。
此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苍山洱海间朝霞满天,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正是:天纵英才创奇招,鹤鸣九天展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