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被孔有德逼死后沈世奎通过向明廷高官行贿的方式接任东江镇总兵之职。
前线军区司令员,这个位置何等重要,居然能通过行贿获取!明廷的腐败程度,对东江镇的无视程度可见一斑!
沈世奎商贾出身极善钻营,曾将女儿嫁与毛帅为妾。毛帅死后黄龙为祸东江,沈世奎同耿仲裕一起向满清走私高档奢侈品,事败后耿仲裕被尚可喜斩杀,沈世奎被降职。他对害他失权的尚可喜非常不满,朝廷高官可能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把东江镇交给他。
新官上任三把火,沈世奎想立即作出点政绩向朝廷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是商人,军政能力比黄龙都差几条街,能作出什么成绩?搞经济他不会,打满洲他不敢,只能抓内奸。
抓内奸是一个相当专业的工作,需要敏锐的眼光,清醒的头脑,周密的布局,耐心的等待和当机立断的行动。后世国家成立情报机构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培养专业精英抓内奸。
沈世奎不具备以上条件无法锁定内奸,他决定锁定一个和自己不睦又有嫌疑的军官当内奸来杀良冒功,尚可喜正好符合以上条件。
尚可喜同汉奸反贼孔有德、耿仲明是八拜之交,人称辽东三矿徒,三人并肩作战十几年,交往甚密。三矿徒中的两矿徒已经背华走胡投奔满洲成为可耻的汉奸,抛开事实不谈,尚可喜未必没有投逆之心?我沈世奎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在尚可喜投敌之前先把他杀掉,然后抄他的府第,尚可喜定与孔耿二贼有书信往来,只要找到书信就是铁证,找不到书信我给他造几封书信亦然是铁证。
尚可喜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投降满洲,镇压孔有德叛乱时他毫不手软一点儿不讲兄弟情面。原因很简单,那是一种兄弟间的默契: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孔有德他们被逼造反投奔满洲无路可退,我就忠心耿耿为明廷战斗。将来明廷灭掉满洲,我尚可喜可以通过手中的权力看护他们的家小儿女,使他们子嗣不绝。满洲灭了明廷,我可以投降,虽无荣华富贵,由孔有德他们照料可以保全家人安享太平。
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一直在发生,尤其是大家族。诸葛孔明三兄弟分别在三国当官;金灭北宋时,当时的孔衍圣公就将家族一分为二,一支去江南给南宋当衍圣公,一支留下来投靠女真当汉奸,给金国当衍圣公。
史实证明沈世奎比黄龙还不是东西,起码黄龙作事堂堂正正,他却是偷偷摸摸,而且能力低下的惊人。沈世奎总兵的位子都没有坐热就急召尚可喜到总兵府议事,准备来招鸿门宴。
可能是明廷腐败过甚导致汉族气运丧尽,也可能是尚可喜保家卫国多年,有功德护身,沈世奎信使刚刚登上广鹿岛天气立即发生变化。这个局部地区狂风呼啸大雨瓢泼,走不得舟船。沈世奎派去的废物担心延误时辰遭到沈世奎处罚,反复声称军情如火,不断催促尚可喜出航。
尚可喜对辽东军情了如指掌,不曾听说哪里发生大战,不由产生一丝疑惑:“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沈世奎那个家伙一向和我不对付,难不成他心怀不轨?”道:“这么大的风浪你要我出航?是想要我死在海里吗?告诉你们,在风停雨歇之前我是不会出海的。都给我下去休息。滚。”
那些废物处在广鹿岛对尚可喜只能敦促不敢强逼,看到尚可喜发火,只能偃旗息鼓退出帅帐,心中暗暗咒骂:“等沈总兵将你脑袋斩下来,看你还嚣张什么。”
尚可喜道:“许尔显,你去和那几个家伙喝酒,灌醉他们,问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许尔显办事利落,将那几个家伙拉上酒桌,找来一些兄弟起哄强灌很快弄清楚真相。
尚可喜蚕眉倒蹙,虎目圆睁,气得险些脑溢血,破口骂道:“沈世奎,你个王八蛋,要抓内奸你咋不去抓祖大寿。祖大寿杀害自己的副将何可纲,带着一万多人向皇太极献城投降,又跑回来当内应,铁证如山。你不敢抓他就抓我?看我向朝廷上报你徇私枉法诬陷忠良,杀你的狗头。”
许尔显道:“尚将军,上报朝廷一点儿用都没有,只会令你死得更快。”
尚可喜怒极智昏,得许尔显提醒立即想明白为什么上报朝廷自己死的更快:依据明朝军规大小军情都要一级一级向上汇报,尚可喜的上级就是沈世奎。他会向上级呈报对自己极度不利的军报吗?当然不会,他肯定会将军情拦截下来,然后加快行动速度。越级上报直达天命的方法另有一个,就是认识朝廷大官,将军情送给他们,由他们上奏朝廷。孙元化、徐光启死后,明廷大员都恨不得东江镇死尽死绝,尚可喜是土生土长的东江镇将士,明廷大员不落井下石就是秉公办事,又怎么会给他犯颜直谏。这就是所谓的有口难辨有冤难申,遵守法律,必死无疑。
中国人为什么喜欢拿刀嘎人?因为法律帮不了他们。有人钻法律的空子,欺凌得他们生不如死,只能放手一搏。杀人偿命,一旦杀了人就是死罪。杀一个是死,杀十个也是死,不如灭仇家满门,多拉几个来垫背。当然,有活路的情况下,是人都会走活路。
尚可喜是个人,他不想死,无奈道:“既然明廷昏庸无道好坏不分,心狠手辣残暴不仁,对我辽东将士歧视至斯,那就别怪我尚可喜不义。许尔显,你立即带人去沈阳走一趟,给我大哥送信,就说我得他说服准备向满洲投降。”
孔有德看着尚可喜来信暗暗叫苦:“这封信交给皇太极就是大功一件,可是这种大事会记录在史书之中,会成为我策反明军将领的铁证,汉奸之名再难洗脱。”长叹一声:“这信不送不行!不送就是要尚可喜无路可走被人冤死,这是严重的不讲义气。尚可喜许久不见我答复会绕过我直接向皇太极请降,那我得罪的不只是尚可喜,还有皇太极和所有兄弟。唉……,时也命也无可奈何也。”
皇太极得知孔有德说服尚可喜来降,高兴的大呼:“天助我也。有英贤来投岂可不收。麻烦孔将军代我将手书传与尚将军。就说来我满洲待遇一如孔耿二位将军。”
孔有德面无表情的将礼物和书信交给许尔显,另奉上一件皮袍,道:“这件貂裘是皇太极从自己身上脱下来送给尚兄弟的。信中所言句句属实,如何抉择由尚兄弟自己决定。”
尚可喜看过信件,道:“皇太极当真大方,他与明廷猪皇帝相比简直是豪气冲天。汉人王朝对我不住,意图致我与死地,我也只能鸿飞冥冥。叫兄弟们开始准备,三天后出发前往满洲向皇太极投降。”
腐败无能的官员当真是民族死敌,就这样他们又将一个护国名将逼得离华走胡。
尚可喜携麾下诸将、辖下五岛军资器械一万多人航海归降。皇太极出城30里相迎,赏赐珍宝无数,发还先前所俘虏尚能找到的尚可喜家族成员共计27人,封总兵官,隶汉军镶蓝旗。
后金前前后后共俘尚家100余人,尚可喜二位夫人乱中自尽,其余劳累致死。这么多家人死与满清之手,尚可喜同满清仇深似海,还要向满清投降,可见他的无奈。尚可喜遭遇不过是东江镇军士的一个缩影,朱明朝廷对毛文龙一系的欺凌可见一斑。
军事上的一连串胜利,汉人将领的争先投降令皇太极自信心膨胀,他决定当皇帝,与明廷正面抗争。1636年四月皇太极正式登基,定都盛京,建立大清朝,自封宽温仁圣皇帝,年号崇德。封孔有德为恭顺王,耿仲明为怀顺王,尚可喜为智顺王。
耿仲明、尚可喜非常高兴,自己给明廷出生入死十几年只是一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天天受文官欺负,被人诬陷通敌都没有高官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投靠满洲不过一年就当上王爷,看来大哥的选择是对的,满清比朱明更有发展前途。
孔有德非常懊恼。他一向行事低调,在孔家寨鲜于露面,在皮岛不掌兵,在新军深入简出,造反都隐身在二线。皇太极封他为王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令他名声臭遍华夏大地。孔有德又不能找人倾诉:“满清国唯三的汉人王爷中的大王爷,这是无比的荣耀,难道还嫌官小?”他只能反复告诉自己:“我是打入敌人内部忍辱负重的英雄豪杰,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片冰心在玉壶。”
既然封王就要有王后,耿仲明、尚可喜有妻有妾不成问题,孔有德却是没了老婆的鳏夫,无妻可封。
以孔有德的身份能力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唾手可得?慧目教导孔有德尊重女性,他回到中原后短时间内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如何谋生,遭到很多相亲女人的鄙视拒绝,高傲无比的他非常恼火,甚至写下一首诗贴在家门前发泄不满,指责那些女人有眼无珠。
教育和经历相互冲突使孔有德变成一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又无视女人的坏男人。孔有德保持独身,除了为亡妻守节,就是认为天下女人势利无耻,不配作自己的另一半。正可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径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纯属意外,孔有德同她保持关系更多的是为发泄本能欲望和在心里羞辱皇太极。
皇太极不知道孔有德通过上他的皇妃来恶心他,他正需要这样的机会连络感情,大笔一挥给孔有德送上一份厚礼。
太监宣旨道:“奉天成运,皇帝诏约,朕闻恭顺王孔有德独居多年,室内并无妻妾,特赐美女30名,以填王府,钦此谢恩。”
孔有德谢恩接旨,太监讨好道:“恭喜恭顺王爷,贺喜都元帅,这三十名美女都是千中挑万里选的上等货色,个个能歌善舞,色艺双绝。其中十五人是当今皇上割爱,从最新入宫的美女中挑选出来的,另外十五人则是从中原各地遴选购来,本拟皇上自己享用,今日赐与王爷足见圣恩正隆。”
孔有德道:“皇上厚爱,末将感激不尽,来日为圣上征战沙场、开边扩土、一统天下,定要功尽瘁、冲锋在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公公远来鄙蕃,无以为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右手一挥,手下呈上金锭一盘,可足百两。心道:“狗皇帝以为用金钱美女就可以收买我?真是笑死人了,我孔有德岂是贪财好色见利忘义之人。我是血统纯正的汉人武士,永远都要为我的民族战斗。我口中的圣上是指我的师兄高迎祥,来日他攻下北京,诛灭猪家王朝霸有天下,自然会称帝,到时就是我的圣上。我的圣上一定会挥师关外,那时我就为他征战沙场、开边扩土、扫荡满清一统天下,我为自己的民族定要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冲锋在前、死而后已。”
三十名宫装美女脚踩花盆鞋摇摇摆摆、袅袅娜娜整整齐齐走进门来,依据身高排成三行向孔有德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