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噙着泪点头。
齐述思来想去,最终只能心情沉重地问,“我真的……和自己的学生结婚了?”
比起后面乱七八糟的一切,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保守派道心崩坏。
这么没有道德底线的事,他居然也做得出来?
还抛妻弃子?
林晓身子一僵,随即眨着汪汪的泪眼解释道,“我们是被陷害的!”
提及伤心事,她更委屈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会讨厌我、欺负我吧……”
齐述:?
有一说一,林晓说这种话,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把他按墙上啃,和按地上摸的都是谁?!
他还能欺负得了她?
站在齐述的角度,只会感觉这件事充满离奇。
下乡后寻回勇气和希望,建设农村,教授学生。
然后有一天,这个学生哭着说……
他以后是个枉论纲常伦理,与学生结合并狠心抛弃的恶人?
作为热血有志青年,齐述是不信的。
想到之前林晓精神状态就不稳定,这件事是她的妄想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看着林晓真情实感的模样,齐述有点担心自己说话太重,更容易刺激到她。
因此他只好艰难地说,“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梦里发生的事吗?”
一般的幻想,都是没什么逻辑的。
或许可以从这个角度试图说服下林晓。
不会隐瞒心思的齐述,把他的想法都快写在脸上了。
林晓心知肚明,但很愿意配合。
毕竟……
她又不打算说假话。
“是这样的……”
林晓清了下嗓子,开始自己的‘回忆’。
“我梦见因为一场意外,我和一个男人被人陷害锁在一间破屋里过了一晚,然后就被逼着结了婚。”
——虽然至今依旧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但是她回来以后,已经将所有可疑的人都悄悄报复了一遍。
“结婚以后,村里人天天都在骂我,那个男人也讨厌我,我活得很痛苦……”
——上一世的她还是太正常了。
只有蛮力,没有勇气,还连累她爹在村子里低声下气。
不过现在她们说一句,她就直接揍她们家的娃,撵得她们家鸡受惊到连蛋都不下了。
所以现在那些村里的婶子都喊她鬼见愁,根本不敢舞到她跟前。
“后来高考恢复,他为了上大学,抛下了我和孩子……”
——大黄新下的狗崽,她爹特地送来给她养,刚断奶呢,怎么不算孩子?
要是只到这里,‘齐述’虽自私,但好歹不是个坏到流脓的东西。
可为什么,为了离开,要偷走家里所有的钱呢?
后来她爹病重,家里拿不出一分钱,她只能看他咬着牙不肯呼痛。
“再后来我受了很多苦,准备去城里找他,但是差点被拐卖,千辛万苦回家后,才知道我爹意外去世……”
——其实不是意外。
林晓知道是被人害的,但是找不到证据,也没人信她。
她是被下了药卖到深山的。
要不是醒得早,拼死反抗,甚至咬下买她那人的一块肉,恐怕就不止挨几顿毒打了。
山里住户沆瀣一气,把她看得很紧。
等她受尽折磨,被打得遍体鳞伤,好不容易找机会滚下山崖才逃出生天。
她没死,但一瘸一拐走回去才知道,她已经没有家了。
“我爹死了,孩子也死了,我承受不住打击,浑浑噩噩地直到死去……”
——听着窝囊,实际也窝囊。
林家人笑她,说她克死了爹娘和弟弟。
因为听说有人喝了桃子泡的酒中风,她就照猫画虎,强逼着林家人都试了一遍,但是没有任何效果。
她被骗了。
她不知道具体是谁对她爹下的手,但是林家每个人都是帮凶。
恼羞成怒下,她干脆放了把火,准备跟他们同归于尽。
因为一场雨,只是烧掉了林家的房子,根本没伤到人。
也是由此,她的归宿是精神病院,而不是牢狱之灾。
一个正常人关到那里都要疯,可她想着她爹,想着没有报的仇,在里面度过了二十年。
最终没有熬过千禧的烟花夜。
其实这些回忆,她早就消化干净了。
她的重生,让她发现了更多隐藏的真相。
因为被关的时间太久,她也服用了很多精神类的药物,刚重生时确实整个人濒临崩溃。
她不否认现在的自己就是个疯子。
但家人健在,再疯她也知道轻重。
林晓依旧是在父亲疼爱中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阿双则是背起仇恨一刻不敢忘怀。
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阿双也就越来越清醒。
记起她爹的死,那是阿双第一次在林晓身体里完全苏醒。
抱着她爹痛哭后,她翻山越岭进了深山,打断了那群喜欢买卖妇女的恶心人的子孙根。
至于齐述……
她想得也很清楚了。
林晓哽咽着,哀伤重新浮上脸庞,“我今天才彻底想起来,原来那个男人……是你。”
一个完整的故事讲完,逻辑清晰,时间完整。
就连高考恢复这种事情,都显得轻描淡写起来。
林晓就算是编,也不至于编得这么合理又真实。
但太荒诞了。
齐述好像受了打击,没忍住后退两步,恍惚中低喃,“这不可能……这怎么会是我?”
他怎么会做出林晓口中那些恶事?
难道在另一种选择下,他的人生竟然颓唐衰败到这般不堪?
如果林晓不曾说谎,那她口中的前世,究竟是吃了多少苦?!
而这些本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是因为他?
难以言表的情绪快要压垮他。
林晓死死盯住齐述,看着他因为逐渐相信,而感同身受的模样。
看着他明明在摇头,但眼里没忍住涌出的愧疚和心疼。
可怜,又脆弱。
她流着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病态的满足。
哽咽声压住了她喉咙中冒出的一声喟叹。
这些痛苦,‘齐述’不是始作俑者,但每一环都有他。
她之前不理解,这么个花心没用的男人,为什么能勾住村里那么多姑娘的心。
但现在想想,她从前不曾和齐述有过接触。
或许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只看表面,他真的很容易被误解成一个骗吃骗喝的毒瘤。
只是没有如今的心态转变,齐述也就任由外人误解。
没有她驱邪,她连他什么时候被占身消亡都不知道。
换个角度来讲——
是她救了他。
刚回来时只知道喊打喊杀,还好老天有眼,让她在实施报复前,先发现了恶鬼。
她可以不恨‘齐述’,但是也不能放过他。
她们的命,就应该死死纠缠在一起。
没有她的重生,也不会有他的幸存。
所以他本来就应该用自己来抵债,不是么?
他的命,合该是她的。
他,也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