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野山,向来没有上山的大路。
仅有一条亡命徒们趟出的小路,他们戏称这条路叫“没有回头路”。
山上破败的房子里,年轻女孩一身白衣已遍布脏污和杂草。
她披散着一头乌发,漂亮的脸蛋哭地梨花带雨,细弱的右手臂,被两个粗野的男人禁锢在一条破板凳上。
她企图挣扎,却被裸露的木屑扎地满臂是血。
眼神逐渐失焦。
望着眼前一身黑衣,被黑色宽檐帽堪堪遮住大半张脸的中年女人,她绝望地求救:
“不要,阿姨,你和妈妈曾经是闺蜜,怎么能这么对我?”
女人语气冷淡,一脸悲悯地睨着这个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继女:
“栀柔,付家要断你爸爸的财路,要你牺牲一下自己都不肯,既然我女儿栀窈要代你去做那件事情,你也总得为这个家付出点代价吧!你爸爸养大你不容易。”
“付景承从没露过面,不代表他是个傻瓜,你们的计划太异想天开了!不可能得逞的。”
“那跟你就没关系了,今天我毁你一样重要的东西,希望你日后可以长个记性,活地成熟一点。”
女人举起手帕,嫌恶地遮掩了黑色面纱下的口鼻,凉凉地说了句:
“动手吧。”
随着一声响彻山谷的痛苦尖叫,女孩的右手腕以扭曲的姿势被折断了。
……
御城深院别墅,清晨里的付家老宅。
深蓝色天鹅绒帷幔旁,高大的身形肃正挺立,清冷空气里,四散着没有情绪的木质香气。
站在落地窗前,那高傲的男人端着一杯洋酒,修长食指轻点着杯身,看向窗外。
他柔软的头发利落地向后理着,露出一张不近人情的禁欲脸,鼻梁高而挺直,从侧面看去,便知其俊美非凡。
只是白衬衫黑西裤的正装穿着,似乎让他不太喜欢,他微蹙着眉头,不时扯扯领口,表达着他的不爽。
“少爷,别摸了。离董事会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来不及熨了。”
助理尚宇小心翼翼提醒道。
付景承蹙眉,“我是只有一套衣服,还是怎么着?”
他微微侧过脸,“找到那女人的下落了?”
“找到了,少爷,正要跟您汇报呢。”尚宇应承道,心里一紧。
付景承轻晃着酒杯,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凌厉狭长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深不可测的情绪。
他是御城百亿企业付佳集团董事长付显山的第二个孙子。
一个不曾被媒体关注,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孤独游魂,傲慢的唯物主义者,唯独不愿为这身西装革履的枷锁所束缚。
所以,当这个素未交战过的尹家,像一双无影的手,一把将他扯回豪门纷争这肮脏旋涡时,他心有无奈,更痛苦不甘。
“按照尹栀窈的交代,整件事都是她姐姐尹栀柔策划的,只是觉得给我酒里加点料,能混进我付家的可能性不高,索性让她做了牺牲品。”
“少爷觉得可信吗?”
付景承勾唇一笑,笑容突然冷冽骇人:
“这他妈什么事儿!背上官司,还害叙赫哥替我入了狱,尹志高一家人逍遥自乐!不把叙赫哥救出来,我心里有愧。”
他扯了扯领带,感觉胸口闷地喘不过气来。
二人交谈中,一声女人酸溜溜的打趣,打断了付景承的思绪:
“哟,景承,平时爷爷说你散漫就罢了,这董事会快开始了,你怎么还在家里窝着呢?哪像我们渊深,工作忙得很,天刚亮就去公司了。”
穿着深红色丝绒旗袍的女人,看年纪有四五十岁,妆画得精致,眼窝却深深陷了下去,玫红色口红多少有些出戏。
她是付景承那风流大伯付明岐的老婆章婉,也是所谓大少爷付渊深的妈妈。
付景承闻声,两手插兜,微笑着侧身,“大婶,来爷爷家你怎么穿成这样,怪不得我大伯总是那样……”
章大妈突然变脸,拔高嗓音道:
“什么这样,那样?!你做小辈的会不会说话。”
“啊?大婶以为是怎样?您也太敏感了吧?”
付景承抿着唇,张大眼睛,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
“我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怎么,大婶听我讲话,是不是阳气重了点,不太习惯?”
“你!”
眼见章婉气地满脸通红,她自以为是地撂下一句狠话:
“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东西!真是没教养!”
付景承的瞳孔有短暂几秒的抖动,随即漾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望向章婉上楼的背影:
“改天渊深哥小妈进门,可得指望您老人家好好教育一番了。”
章婉不顾旁边保姆异样的目光,转过头,朝着付景承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羊驼……”付景承不屑地勾唇,朝卧室扬了下巴,朝尚宇换了张严肃面孔:
“尚宇,明天我们启程回Y国。”
“少爷,这么快又要回去?付渊深对继承人之位,可是虎视眈眈,您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尚宇替他着急,竟一时口出狂言。
“我说过不回来了吗?”
付景承凌厉的目光对着他,淡淡地说,语气里没有任何责备,却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看到笑容僵在脸上的尚宇,付景承伸出手,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逐小利,失大益,目光别那么短浅,我哥在爷爷那,一时半会得不了逞。”
他的眼底,漾着狡黠的笑意:
“我们回Y国为国内的生意铺铺路,3个月后,回来先找那女人算账。”
付景承一手插着西裤口袋,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以叙赫哥放心的方式,找她算账。”
他心情复杂,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口喝光,抬手将空酒杯塞给了尚宇。
……
3个月后,洛城熙水路。
夏末秋初,没有一丝微风,路上即使有几个行人,也都行色匆匆。
尹栀柔走在路上,步子很缓。
如此干燥炎热的天气,却硬生生把纤瘦的自己,包裹进一身松垮的黑衣服里。
她左手握住手机,低头认真地发消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萧北哥,晚上来家里吃饭,你想吃……」
“啊!”
突如其来的撞击,划破了燥热午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