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对着话筒，客气地笑笑，“请问您是顾金城先生对吧？”
什么玩意儿？
听闻这城乡结合部一样的称呼，付景承蹙了一下眉。
反应过来是某人对他身份的保护，不觉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给起个洋气点儿的。
他索性陪她演下去，“嗯，你好，苏总，你可以直接叫我的艺名金城武。”
苏隐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尹栀柔，爽朗地笑了两声，跟他客套：
“您好，金先生，是这样，我看了您和栀柔合拍的画报，说实话，真是惊艳到我了。”
听闻苏隐的反应，尹栀柔预感不太好，给尚宇发微信：
「怎么又出来个金先生？」
尚宇秒回了她：
「对不住了，尹小姐，刚才咱俩电话的时候，少爷站在我身后，我没留意。」
尹栀柔一愣，暗暗睁大了眼睛。
「所以你是说，现在跟苏总打电话的是付景承？！」
「正是。」
尚宇啊，尚宇，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尹栀柔密如羽扇般的睫毛，在精巧的小脸上覆上一层阴影。
她故意用力拖开一张椅子，翘着腿坐了上去，等着这俩活阎王打完电话。
苏隐看样子聊得极为满意，边打电话，边比着手势。
聊了有十几分钟，他挂断电话，满面春风地对她说：
“没想到金先生这么好沟通，他说那天你俩的合拍是组图，其余的照片还在他的团队那里修图，明天就发过来。”
付景承这个好人，为了避免苏隐责怪她，宁肯把她偷偷藏起来的照片，再发一次给她领导。
实属用心良苦。
尹栀柔暗自冷笑了一声，劝告苏隐道：
“苏总，摄影师一向十分低调，网上从未曝光过他的任何照片，拍画报也不过是记录一下工作日常而已，我们用他的照片宣传，事先没有策划，不太合适。”
苏隐不置可否地笑笑，一支笔在指间轻松地转来转去。
“从你这番话里，听得出来，他并没有叮嘱你，不可以把照片拿去宣传。”
“我怎么说不重要，重点是你们刚才怎么聊的？”她反问道。
苏隐将文件夹合上，扔到桌子上，靠着办公椅对她笑：
“我问过他的意思了，只要不提名不提姓，愿意配合我们宣传，栀柔，你也辛苦了，我们准备再回御城，拜访他一次吧。”
尹栀柔听得头皮发麻。
因为付景承所有露面的画报，都是和她合拍的情侣衫。
她以为，少爷当时只是想过下镜头瘾而已。
自己愿意配合他，也是为了哄他高高兴兴把后面的活儿干了，而不是被苏隐看中，去网络热搜上兴风作浪。
尹栀柔觉得自己天真了。
她以为付景承并不想把这些合照拿到台面上去，为和他利益无关的商业品牌做背书的。
可他究竟是什么目的呢？她也捉摸不透。
下意识皱了下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隐，表达了自己的抵触：
“苏总，既然你们私下达成了一致，我没有其他意见，我先走了。”
苏隐这人，认定的事情就会拼命说服对方。
听到这样的结果，她也懒得再聊，脾气上来，也是懒得讲理的主儿。
“嗯。”
苏隐挑了下眉，似对她的答复非常满意。
眼下的突破口是付景承。
她抿了抿那红润的小嘴，抓着手机，小跑下了楼。
天又冷了些，海边城市风很大，带着湿糯糯的水汽，刮在人身上，更感到几分透骨的湿冷。
站在楼下便利店里，挑了几串热乎乎的关东煮，电话还没拨出去，尹栀窈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真是晦气。
尹栀柔不想接，可那电话锲而不舍的，一遍遍打进来。
她无奈，按下了接听键。
没想到电话那头刚接通，尹栀窈一反常态，先给她服了软，声音似乎还发着抖：
“姐姐，你最近还好吧？”
“我好不好，你还不清楚吗？撬了我的供应商，搞得其他人也不敢跟我合作了，我相信你没有这样的实力，尹栀窈，只能说，你背后的金主挺硬啊！”
“姐姐，爸爸公司正好也有比较紧急的摄影需求，价高者得，你的合作伙伴见钱眼开，确实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呢！”
这家伙把自己撇地倒是挺清。
尹栀柔本来就心情不好，刚想发火，突然听到尹栀窈尖叫一声，继而是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一时有些诧异，没搞明白对面是什么情况，但面对恶人，狐假虎威的气势不能丢：
“没关系，反正景承接了这烂摊子呢，拍摄圆满完成，你要是有种，也把他撬走吧。”
她故意叫的亲昵，顺道捞起一块萝卜放进嘴里。
萝卜煮的软烂又入味三分，她吸溜着把剩下半块索性全填进嘴里，一下一下咀嚼着。
付景承坐在伦美大厦顶层，一间视野极佳的房间里。
看着尹栀窈旁边茶几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两肘搭在膝盖上，黑色西装裤熨帖的没有一丝褶皱。
“景承”，原来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她居然是这样亲昵的称呼他，有意思……
可惜她不知道被自己听到了。
扯开白衬衫领口的几枚扣子，付景承勾起了近几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
嘴硬的女人，还不是要拿自己当护身符？
听她口气，倒还挺骄傲的，不过她在吃什么啊，听起来好香的感觉，搞得他也有点饿了。
尹栀窈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付景承拿着一把小刀，只是在她皮肤上轻轻一贴，便把那女人吓得又是尖叫，又是摔倒的，真是窝囊。
眼下，她委屈地爬起来，靠着茶几，软下声音说：
“姐姐，这次撬你人，的确事出有因，对不起，请你原谅。”
听到尹栀窈的道歉，尹栀柔确实有几分惊愕。
这盛气凌人的妹妹，什么时候也学会开始说人话了？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她慢条斯理地吃下一串丸子。
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吃一顿热乎的关东煮，也太幸福了吧，可以赶走所有的不开心。
一颗丸子刚下肚，只听话筒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救我，姐姐，救我！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