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丽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冬日里天黑的早，目光望向窗外，只觉得有种令人胆寒的冷意，周围也格外安静，这样的安静在这种日子里看起来有些不寻常。
姝丽自己起身下了榻，左右扫了一圈，没看见萧宸的身影。
“含霜，含雪……”姝丽叫了人进来。
进来的只有含雪。
“娘娘您醒了，陛下说要去处理事情，便先走了。”含雪同宫人一起给她换上衣裳，没让她冷着。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含雪想了想，道：“回娘娘，约莫是一个半时辰之前。”
她睡了这么久？
姝丽有些吃惊，没说什么，等穿好了衣裳走到外殿去，稍缓了缓神。
“查出什么了吗？”她小声问。
含雪伸手屏退了宫人，弯身道：“娘娘，您下午睡着了，陈大人已经找到了传出谣言的宫人，连带着散布谣言之人，陛下下令处以极刑，还、还让宫妃们观了刑。”
姝丽眼眸一抬：“为何要让宫妃观刑？”
含雪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保持着声音平缓：“回娘娘，那最开始散布谣言的人，是云淑容宫里的，她已经招了，说是云淑容让她这么说的，扮鬼之事也是云淑容下的令。”
殿内安静了一瞬，姝丽错愕地看着含雪：“云淑容？”
她只知云淑容性子蛮横，着实是不大聪明，但扮鬼吓唬她再让满宫传她腹中为鬼胎的幕后之人，当真是那个不聪明的云淑容？
含雪点点头，不自觉低了声：“陈大人审问了那宫人，又在云淑容的宫中找到了证据，当即押走了云淑容，现在人还在暗牢里呢。”
“陛下下了旨意，要让宫妃观刑，是为警告。”
含雪都不敢去同姝丽形容那副场景，拔了舌又止血后架在长凳上活生生打得血肉模糊，深宫中的娘娘们哪能见过那场面，血腥气和院中的求饶声让她们好些个都双脚发软。
甚至有人吓晕了过去。
姝丽点了点头，犹豫着问她：“那、现在我腹中的孩子，可算无恙了吗？”
含霜安慰她：“娘娘放心吧，陛下定不会让娘娘和小皇子出事的。”
这件事看似已经查了出来，但是又哪里会有这么简单。
姝丽自己也清楚，谣言看似止住了，但带给她和她腹中孩子的后患远不止于此，宫中虽不准再论起这事，但人人心中都落下了这印象，她的孩子还未出世就背上了这种名号，人言可畏，往后难保不会再有人议起。
含雪看姝丽垂起脑袋，深知她心情不会好，连转移话题想让姝丽高兴些。
“娘娘，尚服局那边拿来些适合的料子，穿着柔软贴身，颜色也好，娘娘可要看看？叫尚服局给娘娘做件漂亮的衣裳。”
姝丽看上去兴致不大，勉强地朝着含雪，甚至笑不出来。
含雪着急了：“或者，或者娘娘给腹中的小皇子或是小公主缝制一件衣裳？尚服局做的定不如娘娘做的合娘娘心意。”
姝丽之前没想过这个，之前一直在准备萧宸的生辰礼，万寿节之后又接连出事，倒是没想过给腹中孩子做衣裳。
看姝丽似乎有了点兴致，含雪趁热打铁，叫外面的宫人把尚服局送来的料子都拿上来让姝丽看看。
宫人们手脚麻利地带着承盘上前。
姝丽上前去看那些料子，最后选了匹鹅黄的。
“小孩子，颜色鲜亮些可爱。”姝丽摸着那布料，喃声道。
忽然，姝丽抬起头看着含雪，稍稍皱起眉：“含霜呢？怎么没看到她？”
含雪的性子较含霜要活泼些，寻常这个时辰两个人都该在殿里，但现在却只有含雪，含霜不知道去了哪里。
姝丽望了望殿外，也没瞧见人。
含雪肉眼可见地稍微慌了些，低着头道：“娘娘，含霜她去给娘娘取书去了。”
姝丽看的书大多数都是从圣书斋取的，取书的日子也都差不多固定，前几日才取了书，怎么又去了？
姝丽察觉不对，脑袋抬起来，看着含雪，又问了一句：“含霜呢？”
含雪默默咽了咽口水，跪了下去，脑袋低下去：“回娘娘，含霜她…她在房间。”
“她怎么了？”姝丽双手扶她起来，问。
“回娘娘，含霜她病了。”
“什么病？我去看看她。”姝丽也急了些，说着就要往前出去。
含雪急忙拦下她，道：“娘娘放心，含霜她只是得了风寒，她病了怕给娘娘染上，娘娘还是不去的好。”
姝丽停下了步子：“那我只去隔着屏风瞧一眼，这样应当没事的。”
含雪还是挡着她：“娘娘，您如今身子金贵，还当多为腹中的皇嗣想想才是。”
姝丽明白她的意思，又低头看了看肚子，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那，去给她请太医了吗？快去给她请个太医来看看。”姝丽着急道。
含雪弯了弯身：“奴婢这就去请，多谢娘娘。”
宫女是不能请太医的，要看太医就只能主子们开恩。
姝丽身边离不得人，即便要去请太医也是别的宫人去，含雪还得守在姝丽身边。
姝丽问起她：“含霜怎么忽然染了风寒？中午不都好好的吗？”
含雪垂下眸，轻轻道：“许是午后着了凉，娘娘放心，奴婢和含霜底子都好，应当很快就能好了。”
姝丽放心不下。
“你也当心，天越来越冷了。”
“你从我库房里给含霜拿点补品去，你也拿点去吃，要好好的才是。”姝丽皱起眉，吩咐下去。
含雪只觉心暖暖的，嗯了一声，应下去。
她和含霜都是陛下派去保护姝丽的，一开始只是觉得姝丽或许在陛下面前有些特殊罢了，谁知后来眼睁睁看着姝丽步步荣宠，俨然已经占了陛下心里的位置。
姝丽没架子，相处起来也格外温和，她和含霜都喜欢姝丽，不止是把她当主子，更将她看作一个寻常需要被人保护的小姑娘。
含霜其实也不是染了风寒，是自请了责罚，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至于缘由，便是不该让那些话出现在娘娘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