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黎疯了。
或者说清黎在幻境里突然失控了。
残肢断骸的尸体下流淌浓稠而腥臭的血，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声络绎不绝，清黎握着霖凌剑，似地狱攀爬而出的恶鬼一样见谁杀谁。
白筱筱脚踩地面，她没有再飘浮表示已然重归自我。清黎早已杀红了眼，身上、脸上、握着的寒剑无不朝下淌着鲜血。
“杀……杀了你们……杀……”
“师父！！”
白筱筱猛然跑过去，却被霖凌剑的剑气击退好几步。
“杀……”
“师父！我是筱筱，白筱筱！你清醒一点！”
清黎依旧薄唇轻启：“杀……”
白筱筱已然进入过魁冥、花颜辞和祈容三个人的幻境了，但突破幻境的办法无一不是他们三人的自我觉醒，清黎现在神志不清人都不认识，更别说冲破幻境了。
“师父！——卧槽！”
白筱筱继续靠近清黎，但那柄霖凌剑直冲脖颈刺来，她赶忙躲开。
来真的，
特么的来真的。
她擦拭下划破肌肤的血痕，眸里也不自觉认真起来，靠外力突破幻境的方法并非没有，幻境的产生无非人的思想，只要打断‘思想’就可以冲破幻层。
但现在的问题是，
她面对的‘敌手’是清黎——她的师父。
要在她牛逼师父面前舞刀弄枪，
啊哈……
生活的苦难突然就不值一提，
要不然跪下来打吧，
站着打她怕她师父打的不舒服。
白筱筱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她都给自己苦乐了。
可显然清黎不是如此跳脱的人，她提着霖凌剑盯着面前咧着嘴似笑非哭的人，歪歪脑袋随后猛地一剑刺去。
白筱筱高喊‘妈呀’一声转身就跑，完全出自本能一点都不含糊。唤出蛟弓拉开弓弦，冰蓝的箭羽强烈的射过去，然而清黎不躲不闪，手举寒剑一挥，箭羽就被斩成两段。
“我的师父呀……亲师父呀……”
白筱筱躲着剑气欲哭无泪。
她打不过，
她是真滴打不过。
袍摆、宽袖又划开不少裂痕，鲜血顺势而下，白筱筱倒吸凉气皱着眉忍疼，不知是不是她的混战使得幻境平稳下来，没再见多余的弟子，求不到帮手，反而那些尸体的血腥恶臭味熏得她直反胃。
不行，她必须想个办法。
躲着清黎的攻击，看着她阴沉发狠的眸。突然想到刚刚师父冲破天理阵法的模样，和一个办法。
怎么说呢，
她们真的是亲师徒。
白筱筱收起蛟弓，重新凝聚灵蕴无数藤条自地下生长而出缠绕住清黎的身体，指尖聚灵藤条也越收越紧，她视线紧紧盯着清黎一分一毫都不曾错过。
清黎指尖一动磅礴的力量汇聚于身，再猛一爆发！
藤条撕裂无数，白筱筱也退步几丈远，但她下一息就突然起身朝着清黎刺来的霖凌剑猛扑而去。
刺啦——
距离心脏三寸之上，剑尖将她穿透。
但白筱筱同时举起右掌拍向清黎的胸口，再以血为引点上她的眉心，清黎狠厉的眸光一顿紧接着便慢慢软化下来，逐渐恢复清明。
“筱筱……”
她轻声低喃。
“师父……咳咳咳！”
白筱筱回答她，却忍不住咳出一口血，“可算醒了，您再疯下去来年的谢师宴只能请您吃席了。”
“贫嘴。”
清黎轻笑一声，眸光转动落到白筱筱流淌下来的血和似要杀了自己的动作，神情心疼又有些欣慰，“你成长了，知道如何趋利避害。”
她说的简洁，
但白筱筱明白。
清黎心疼她身上的伤，又欣慰她能危机时刻豁出性命来搏一次机会。
她都懂，但有一点她不会赞同。
“我不会伤害师父的。”
清黎一愣，白筱筱神情认真的一字一顿：“我不会伤害师父，哪怕会是我生的机会，我也不会伤你。”
“呵……咳咳！”
清黎轻笑，但喉咙里的血呛了她的声音。
人世间的丑恶她看得太多，
从她幼时和一群野狗抢食物开始，她就知道人不狠是没有办法生存的，哪怕后来踏入修仙，她也如此想，然而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弱肉强食’真的太残忍真实，
她无数次想生活为什么是如此，却又觉得生活本就该如此。
呵……
小丫头还是太天真了些，
不过这样，也挺好。
清黎摸摸白筱筱的脑袋，神色温柔：“疼吗？”
白筱筱神色坚定：“师父，我不疼！……哇哦咳，噗——”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清黎一声不吭地抽出霖凌剑。
视线疼得模糊，白筱筱脑袋有些发昏，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凉且柔软怀抱。
“接下来，要小心。”
“我本想着，帮你把事情都解决干净，但现在瞧来是我有些多此一举，你完全有能力去自己战胜。”
“不要怕，去吧。我……和你的师兄们，会给你所有的力量。”
……
……
“师父？！”
白筱筱醒的很快，但周围安静得可怕。
绵软的云层相互簇拥在一起，晚霞般的颜色渲染几分瑰丽，和一种难以呼吸的挤压感。
这是哪儿？
她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师父呢？师兄呢？又是幻境吗？谁的？
许许多多的疑问徘徊白筱筱的脑袋里，她的眸光来回扫视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一轻。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初次来修仙世界和本体融合的时候就是如此的感觉。
什么情况？
她要回去了？
可系统……不是被她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