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
商宁醒来时伏云深已经整装待发,他今天要上班。
伏云深其实一直很忙,尽管他已经加班加点赶工作,但仍旧会有新的事情来找他。
同往常一样,他会在出门前给她涂抹妊娠油。
“以后我自己来就可以。”
伏云深温声道,“不可以。”
商宁见他不容置喙的样子便没了话。
如往常一样她收拾完和伏云深一起下楼和大家一起吃早餐。一切都没变,却又仿佛是少了点什么。
伏云深去上班后,商宁一个人在院子里练习西语口语。
可她看到的每一个字,读出的每一个音节,都会唤起她对伏云深的回忆。
伏云深很好很好,他曾一字一句教她学习知识,从未有过一丝一缕的敷衍了事。
商宁放下手里的书本。
桌上放着伏云深之前亲手给她写的学习手册,这本手册她早已经眼熟能详,所以她手里用的其实是另一本书店买的西语学习书籍。
但她特意带着这本已经派不上用场的手册,是因为那上面的字迹仿佛是有温度的,伏云深的温度。
想到伏云深,她的心是滚烫的。
她在睹物思人……
商宁不由得懊恼,她这个样子很危险。沉沦,一定程度上也意味着自我迷失。
她身处这样的位置又怎么能感情用事?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上午。
吃完午饭,索性睡了个超长的午觉。
下午黎正夏来家里找她,她才刚睡醒。
接到黎正夏电话,商宁便立刻起床换衣服下楼。
黎正夏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商宁下去的时候她正在逗社牛猫欢欢玩耍。
见商宁下来,黎正夏放下逗猫棒和她打招呼,“嫂子,好久不见,出去玩得好吗?”
“还不错,你怎么有空来?”
“当然是来找你的,许久不见再不来怕嫂子会忘了我。”
商宁闻言笑了笑。
佣人有条不紊地给两人倒水。
黎正夏上前拉着商宁的手,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云深哥没在家陪你吗?”
“他上班去了,你找他估计要等晚上,不如今天下午陪我聊聊天,留下用晚饭吧。”
“我不是来找云深哥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黎正夏从包里拿出来一份红色的帖子,“这是我的订婚请柬,请嫂子和云深哥务必赏脸。”
“你订婚了?”
是和宿桑华吗?这两人算起来接触不会超过三个月,这就要订婚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不愧是黎正夏,效率高,够果断。
商宁翻开请柬,看到上面的内容心中不由得诧异,请柬上赫然写着黎正夏和谷星策的订婚典礼。
是和谷星策,而不是和宿桑华。
她不解地看向黎正夏,谷星策对黎正夏有意思她能看出端倪,但没记错的话,黎正夏的交往对象是宿桑华才对吧,怎么会这么快转头决定和谷星策结婚。
黎正夏看商宁的疑惑,直言不讳道,“我们是联姻。”
“我和谷星策从小一起长大,知己知彼,双方家长也都熟悉,我们结婚可谓是众望所归。”
黎正夏向来性格直爽,她说得轻松自然,一如既往的洒脱,眼中的忧愁却隐约可见。
商宁顿了顿,合上请柬,担忧道,“那你和宿总呢?”
黎正夏闻言一愣,笑着道,“我们没什么。”
她和宿桑华暧昧的信息确实在某段时间内传播得人尽皆知。现在她说和宿桑华没什么也没人会信。
可她一贯有话直说,“我们充其量是朋友,是有过暧昧,但那代表不了什么。”
商宁闻言想到了谷星策曾经在她面前流露出对黎正夏的求而不得,不禁问,“那谷星策呢,你喜欢他吗?”
“喜欢。”
黎正夏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
商宁不由得感叹黎正夏的坦然,却也因此心情复杂。
如果这两个人互相喜欢,却兜兜转转到现在才在一起,那也太不容易了。
“恭喜你们有情人终得眷属。”
黎正夏闻言愣了愣,知道商宁误会了什么,不免笑着解释道,“我只说我喜欢他,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们难道不是互相喜欢?”
“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你,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并不妨碍我们结婚成为夫妇。”
商宁闻言似懂非懂,“你这么优秀,星策肯定也喜欢你的。”
“感情的事和优不优秀没有关系,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无论对方是国王还是乞丐你都会喜欢他。而且,结婚的事,他不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
商宁不由得蹙眉,“你等等,我们去花园说好吗?”
黎正夏见她一脸懵以及满眼好奇,不由得笑了,“你想听故事吗?”
商宁坦然地看着她,询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 。”
于是两人从客厅到了花园的凉亭。
花香四溢,美人如画。
黎正夏身材火辣,一向走性感路线,但今天穿的是淑女风的碎花裙,和商宁见到的她以往的风格不大一样,但似乎更美了。
商宁亲手给黎正夏倒了茶,“请用茶。”
黎正夏不由得笑着道,“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我一般不八卦,除非事关美女。”
黎正夏笑了笑,“你想知道什么?”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不过我可以给你起个头。”
“你说。”
“你从什么时候喜欢谷星策的?”
黎正夏顿了顿。事情的开始很久远了,那感情从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萌生连她自己也有些恍惚。
第一次和谷星策见面,她才三岁。
他们年纪相仿,彼此的母亲是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打发时间的好友,彼此的父亲是兄弟交情,彼此的爷爷是常一起下棋的棋友也是一起切磋军体拳的老对手,所以他们两个经常见面,自然而然成为了好朋友。
黎正夏五岁起被爷爷领着扎马步,六岁和谷星策一起练散打,经常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铺。
他们的关系好的像亲姐弟,黎正夏比谷星策大半个月。十二岁之前,谷星策都叫黎正夏为正夏姐。
可十二岁那年,黎正夏收到了别的男孩子的玫瑰花。
那个男孩儿叫郤兰泽,是和城郤家的孩子,比黎正夏大一岁,长得超凡脱俗,很招女孩子喜欢,性格叛逆,喜欢拉帮结派搞小团体,并且早熟。
十二岁,黎正夏只是过家家的时候做过谷星策的女朋友,但郤兰泽现实里的女朋友已经换了十多个。
黎正夏十二岁生日,郤兰泽送了她一大捧玫瑰花,细数是99朵,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和她告白。
十二岁的黎正夏还是朵小白花,对恋爱的认识停留在王子与公主的童话。她推掉了和谷星策一起回家的约定去和郤兰泽吃了烛光晚餐。
也是从那以后,黎正夏渐渐发现谷星策周围的女孩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忙,从此只叫她正夏。
她收了郤兰泽的玫瑰花并和他共进晚餐但没有答应做他女朋友。因为“兰泽多芳草”,郤兰泽“风流成性”不是她童话故事里的王子。
但谷星策似乎成了和郤兰泽类似的人,只是他从来不接受女孩子的告白,但也不会因此和主动围上来的她们保持距离。
黎正夏看着手中细如白玉的茶杯,杯中是琥珀色的茶水,茶水香气四溢,沁人心脾,仿若那年谷星策发间的香气。
“我十五岁的时候确定自己喜欢他。”
确定喜欢他的那一天,她摔进冰冷的游泳池并扭伤了腿,是谷星策背她出学校送她回家。
他们从小一起玩一起练散打一起练军体拳,亲近得如一母同胞,因此从不拘泥身体上的接触。但那天在他背上,黎正夏精神不振却心跳如狂,他层次分明的头发在阳光下焕发着熠熠光彩。
他忽然停下,她因为走神,脸贴到了他的后脑勺上,他的头发柔软洁净,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萦绕于鼻下,令她心神荡漾不能自己。
谷星策背着她出了学校将她放进车里,他们坐在一起,谷星策探她头发现她发着烧,便坐近将她搂在怀里,并心急地打电话让医生在家里等。
那时,她在他怀中感到格外安稳。她确定,她喜欢上谷星策了。
商宁听着不由得心生羡慕,“你们关系真好。”
黎正夏闻言笑了笑,“对啊,可也因为关系好所以不敢透露自己的心思。”
“你没有和他告白吗?”
黎正夏摇头。
“到现在都没有?”
黎正夏皱了皱眉,“我们都要结婚了,告不告白都没什么关系。”
商宁不由得反驳她的话,“才不是,你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但朋友可没有结婚的义务,他愿意和你结婚说不定也是喜欢你的。”
黎正夏肯定地摇头,“他是迫于长辈的压力。如果他不和我结婚,他爷爷就会立刻再寻一门亲事,他左右都是要结婚的。但他不想接受安排,并且觉得我这么轻易同意是在向家里的强权低头,他鄙视这种不战而退的行为。”
商宁想了想问,“宿总的事你们聊过吗?”
黎正夏摇头,“他知道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商宁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
在商宁看来黎正夏和宿桑华或许没有感情交集,黎正夏自己也说只是暧昧,但两人的往来大家有目共睹,她和伏云深还撞见过黎正夏和宿桑华在影院停车场接吻,如果黎正夏和谷星策结婚,就应该把和宿桑华的事情做个彻底的了断,并且要让谷星策知道。这样他们结婚了才可以好好经营自己的日子。
但,黎正夏也不傻,而且过日子的是他们两个,她这个外人又不了解详细情况指指点点可不大好。
商宁又疑惑道,“你为什么和宿总逢场作戏?”
而且还当着自己喜欢的人逢场作戏。
黎正夏闻言愣了愣,不禁有些心虚。
“你知道的,成年人之间彼此都有需求。”
商宁闻言无言以对。这件事以前她是不认同的,但现在不确定了。因为她和伏云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话跑远了,你既然和他关系那么好,又那么早就确定自己喜欢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他没给过我机会。”
黎正夏连续喝了好几口茶,有些怨愤道,“你知不知道他一年换几个女朋友?我跟你讲,多的时候一年十五六个,少的时候也不会低于十个,全都无缝衔接,我根本插不去手。”
商宁感到震惊,“他这么花心!”
黎正夏摇摇头,“也还好吧,他虽然女朋友换得快,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对谁动过心。”
商宁听着黎正夏的话有些感到迷茫。
什么叫虽然女朋友多,但是对谁都没动过心?都滥情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能喜欢?
“你不嫌他对感情一点都不认真吗?”
黎正夏不以为然,“就是因为对感情认真才会不轻易动心吧。”
商宁摇头,“我问错了,应该是你不觉得他对男女关系一点都不认真吗?”
“你情我愿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取所需也无可厚非。”
“所以……你……一年几个男朋友?”
黎正夏见商宁无法接受的表情不由得感到有趣,“多的时候二十个。”
商宁闻言瞪大了眼睛,无比震惊,“为……为什么?”
一年二十个怎么做到的?
黎正夏笑了笑,“骗你的,最多也只是一月一个吧。”
商宁闻言敬佩之心油然升起,黎正夏,够霸气,够洒脱,男朋友都是月抛的。
黎正夏见商宁无法接受的模样不由得兴致勃勃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
商宁连忙摇头,她的三观已经被这两人震得稀碎,但愿黎正夏是和她开玩笑,而不是真的。不然她真的无法理解他们的深情。
黎正夏见状不由得遗憾道,“我还想告诉你他为什么同意了呢,既然你不想听就算了吧。”
“你要是不介意就再讲讲?”
商宁连忙给黎正夏把茶满上,“正夏姐,您请说。”
黎正夏笑着端起茶杯,悠哉悠哉品了两口,放下茶杯道,“这件事啊,说来话长。”
商宁闻言立刻坐正了等她说。
黎正夏眼中掠过一丝忧伤,“他以为我急着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爸爸,虽然他不情愿但是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他怎么能对我有难不帮?”
商宁见状神情认真起来,很明显,黎正夏并不是她正表现的那样豪爽洒脱。
黎正夏对上商宁平静而耐心的眼神不由得愣了愣,没有再说下去。
转而问商宁道,“你在家都做什么?”
商宁温柔地笑了笑道,“学西语啊,但今天没学进去。”
黎正夏闻言笑着怂恿道,“你在家也是无聊,和我一起出去玩吧。”
“去哪里?”
黎正夏立刻起身,“我又不敢把你卖了,走吧,嫂子。”
商宁笑了笑,无法拒绝。黎正夏没来之前她确实感到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