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侯的笑容因为这句话瞬间僵在脸上。
下意识抬眼望去,就见素来以不愿结交同僚着称的诚王跟着宁肃夫妇一起过来了。
他正诧异着,就听诚王道。
“几年没见,侯爷倒是愈发多礼了,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这是头一个孙辈,是吧。哪怕是个庶出,怕是也举足轻重吧?”
诚王摆出一副不善交谈的武夫口吻,字字句句都在戳人肺管子。
平远侯咬紧后槽牙,愣是找不出半个反驳的字,还得低三下四迎合。
“今日之事确实要感谢王爷,救我全家名声于水火……”
可不是,沈静怡被绑走几天几夜的事若是传出去,宁子昱必然面上无光,整个平远侯府无异于更是雪上加霜啊!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诚王摆摆手。
“别谢错人,我不过是顺水人情,要不是厂臣夫人再三拜托我,这种小事着实不值得劳动我燕云卫出马。”
沈静怡刚刚跟苏婉儿唇枪舌战的趾高气扬顿时被这句话搞得烟消云散,合着她还得承沈南乔这个人情?
就见沈南乔温婉笑笑。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侯爷也不必放在心上,小事一桩。”
平远侯夫妇对视一眼,表情愈发难看。
原本没打算放在心上的,可她这么一说,若是不郑重其事地道个谢,好像显得他们侯府多没规矩似的。
横竖没有办法,平远侯只得强忍恶心,恭恭敬敬对沈南乔行了个礼。
“此事还要多谢小婶婶玉成,阖府上下,不胜感激。”
沈南乔觑了眼沈静怡。
“沈姨娘劫后余生,似乎也没有懂事几分……”
沈静怡拳头顿时硬了,尤其又是当着苏婉儿的面,要她对沈南乔服软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她被绑走之前,沈南乔原本可是打算把她囚禁起来的,结果一转眼又是这么一副施恩面孔,任谁都不想接受。
想到自己手里还捏着她生母的把柄,沈静怡心头稍松,既然早晚要硬碰硬,一味躲也不是法子,眼下她既然被送回来,那便真刀真枪开战好了。
见沈静怡站着不动,宁子昱也顾不得许多,三步两步上前,对着沈南乔一躬到底。
“叔祖母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还帮忙托人情将静怡母子找回来,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说着还深情款款地看了她一眼。
沈南乔本来打算小小刁难一下沈静怡,以报她那日给母亲造谣之仇。
没想到宁子昱猝不及防来这么一出,当即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偏生宁子昱还不知趣,又往前凑了半步,腆着脸道。
“到底是一家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料想叔祖母也是这般想的,否则怎么会在危难时刻出手相助呢?”
自打那日对沈南乔有了旁的想法之后,他便挠心挠肝地难受,宫中虽然没能得逞,而且丢了世子位,但并没有打消高涨的欲念,反而愈发饥渴难耐起来。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能到手就越惦记。
那日接到绑票那帮人送来的手指去寻宁子昱的时候,那两夫妇分明在房里做些什么。
听说太监能玩出的花样极多,一想到沈南乔被按在身下供人亵玩,他身体某个部分便不受控制。
每每晚上躺在床上孤枕难眠,若不是父母这阵子看管得严,高低要选个丫头进来出火。
这欲念压制了一阵子,便成了贼心贼胆。
沈南乔自恃足够冷静,但还是难免被宁子昱恶心到了。
“这脸可真大啊。”她眼里的鄙夷丝毫不掩饰,“或许找回沈姨娘有我自己的用途呢?所以倒是也不用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静怡眉心跳了跳,难不成她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囚禁起来?
这不能够吧?
沈南乔状极无意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带了十成十的威胁。
“叔祖母怎么能这么说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就冲我唤您一声叔祖母,日后我成了倒卧,难道您还能看我生生饿死不成?”
这话显而易见是无赖了。
沈南乔尚未开口,宁肃不知何时欺身而上,生生将宁子昱从沈南乔身侧挤走。
宁子昱原本还色欲熏心,但看到宁肃那一刻,如三九天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连忙退避三舍。
心道自己怎么忘了还有这个煞神在啊!
宁肃不冷不热地扫了一圈面色各异的诸位,这才徐徐开口。
“燕云卫亲自出马虽然把人找回来了,但论理,还是应该过个堂……”他意味深长瞥了眼沈静怡,“毕竟要指认凶手,还得受害者亲自出马。”
平远侯闻言大惊失色,自古唯有犯人才过堂,这不是把侯府的面子往地上踩吗?
可偏生宁肃说的又没错,但凡这种惊动厂卫的大案,势必要去指认凶手的。
他心里知道对方是因为刚刚宁子昱的不恭,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央告。
“念在沈姨娘有孕在身的份上,过堂一事能不能免了?”说到这里有些悲从中来,随即上前两步压低声音,“侯府到底还要脸啊,求小叔叔高抬贵手。”
“侯府要脸,令郎似乎却不这么想呢?”
宁肃说着,看向沈南乔。
平远侯的心沉入谷底,怎么忘了这位眼下已经是妻奴了呢。
“小婶婶的意思呢?到底你们都姓沈,若是沈姨娘丢了丑,小婶婶难免也要跟着蒙羞的。”
沈静怡倒是有恃无恐,她淡淡笑了笑。
“妹妹若是不怕我开口乱说的话,大可以试试。”她拢了拢鬓边碎发,“我这人打小儿有个毛病,就是一紧张就容易乱说话,万一说到什么涉及嫡母的不当言语,那可就……”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茶杯在脚边炸裂。
沈静怡吓了一跳,刚想说沈南乔也不是这种砸东西的性子啊,就见诚王不慌不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你刚说什么,本王没听清楚,关于谁的不当言语?”
沈静怡不知他和沈夫人的渊源,虽然不解他砸杯子示警的意思,但输人不输阵,还是乍着胆子重复了一下刚刚的话。
“我说沈夫人,就是我娘家嫡母,过世多年,但有些事,可能外界不大知晓。”她定定看向面色不虞的沈南乔,自以为得逞,“所以一旦过堂,我怕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呢……”
话音未落,就听诚王吩咐左右。
“把人绑起来,嘴给本王堵上。”
燕云卫领命上前,沈静怡大惊失色,拼命挣扎起来。
连平远侯都傻了,连忙上前拱手抱拳。
“王爷,这是为何?”
诚王一字一顿:“已故沈夫人,是本王故人,也是恩人。既然有人对她不敬,本王倒要看看,她能在公堂之上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沈南乔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每个人的表情。
末了缓缓踱步过去,低声在沈静怡耳畔道。
“乱说话不要紧,因为你很可能活不到上堂说话那一刻哦。”
小剧场
沈南乔:干啥啥不行,吓唬人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