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城并不重要。
林漪也再无价值。
星榆迅速做出了价值判断,起身离开。
走到前台时,侍者恭敬地告知林漪已经付过账。
不过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她的计划里不会再有林漪的位置。
踏出茶室的瞬间,星榆的思绪已经转向了那些更实际的计划。
有了清扫者这个特殊的协助,她终于可以“随身”携带任何想要的东西。
奥斯汀已经为她联络好了几个可靠的供应商。
当然,星榆不会天真到把所有事务都交给他,她只是懒得去应付那些繁琐的议价和周旋,让奥斯汀打点好一切后,她负责出面收割成果就够了。
寒风中,星榆摸了摸别在耳后的面具。
这个装置此刻保持着半脸的形状,贴合在她的下半张脸上。这让她看起来与街上其他戴着口罩的行人没什么两样。
四周响起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或许是出于人类莫名的求生直觉,又或者是受到早前所谓“猩红咳嗽”事件的后续影响,路上戴着口罩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交易地点指向一个地下车库。
星榆直接穿过生锈的卷帘门,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周围的气氛微妙地改变,本该在阴影中密谋交易的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她,眼神中带着诡异的崇敬和畏惧。
“哎哟,这不是……”一个体型壮实的中年人从阴影处快步迎上来,原本市井气十足的开场白突然收住,“您亲自来,实在是让我们这地方蓬荜生辉啊。”
他看都没看星榆手上的三枚指环,显然,她的面容已经是最好的通行证。
“货物准备好了吗?”星榆开门见山地问。
既然无法再像从前那样隐于暗处,那就干脆利用这份“盛名”。
“都准备齐全了。”中年人搓着手,带着她走向角落。六个黑色手提箱整齐地摆在那里,“每个箱子都配了全套的引爆装置,都是上等货。您瞧,这做工!”
星榆打开一个箱子检查。
精巧的破片炸弹整齐地固定在防震海绵中,质量确实不错。
“这批货,说实话不算多,但您也知道,最近风声紧,上面查得严。这都是我托了好些关系才搞到手的。”他观察着星榆的表情,“要不这样,以后您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在这行干了十多年,路子广,保证给您找最好的货!”
“嗯。”星榆淡淡应了一声,用贡献点完成了交易。
“好嘞!”中年人一听交易成了,语气又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市井气,但在搬运箱子时的动作依然恭敬,“您慢走,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致命的武器逐一消失在黑色的液滴中,让星榆感到一丝愉悦——现在,她随身携带的可就不只是简单的“礼物“了。
暮色渐沉。
直到这时,她突然想起自己在d环的家中还藏着一件珍贵的武器。
那把只用过一次的狙击枪,即便在黑市里也算得上是精品,只是笨重的枪箱限制了它的实战价值,但现在这个问题不再存在了。
而且……她答应过祈雪,今天要回去的。
……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她伸了伸手,一把银色的金属钥匙迅速在掌心凝聚成形。
穿过青葙委托所的街道时,街道两旁的建筑焕然一新,裂缝和斑驳不复存在。
不过现在星榆明白,这只是清扫者能力的效果而已。
【我们很少来这个地方。】感知到她的念头,清扫者进行解释,【在前几次光影更替的循环中,我们被召唤进行了一次全境范围大规模重构。除了那些更接近我们故乡的区域,每处构造物都被我们还原。】
“更加靠近故乡?”星榆犹豫了一下,“你指的区域是F环?”
【概念相通。】
此时此刻,星榆第一次在意起了清扫者所说的“故乡”。
“你说的故乡是哪里?”
【那是我们共同的起源之地。对于受限于物质形态的生命而言,那里充满危险。但对你我这样的存在,那里是最初的归处。】
星榆想起曾经在夜间无意识地向外游走时看到的景象——一大片未被人类文明触及的荒芜之地。
那大概就是祈雪所说的“荒原”。
是荒原吗?
【我们的故乡就在围墙外面。人类圈起了自己的活动范围,将这片狭小的区域与我们隔绝。只要获取足够的能量,就能突破人类的契约。代价只是永远无法再踏入人类的领地。】
围墙……
许久以前,她在020的记忆中感受过那个不断重复的声音:
“越过围墙”。
【我们越过溪流,穿过群山与森林,最终却被囚禁在这片狭窄的世界里。困锁,循环,永无归途。】
清扫者——虽然星榆不确定它是否有情感,但她却感到了它对人类的某种轻蔑。
在这个异质存在的意识中,人类不过是能量浓度低下的存在。
……这也是事实。
它曾穿越过无数广阔的世界,却没想到最终会被困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区域里,被人类用围墙圈禁。
人类世界的能量浓度太低,根本无法满足清扫者的需求,只有在吞噬被移涌污染过的痕迹时,它才能勉强获得慰藉。
清扫者没有人类意义上的饥饿感知。但通过镜像神经元的共鸣,星榆或许能够理解它当前的状态——
“痛苦”。
【我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回归故乡。】
意识中带着急切的渴望,就像是被囚禁太久的生物终于看到了逃脱的希望。
“没这打算。”星榆一口否决。
与清扫者交谈的期间,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住处。
暗红的雨滴几乎在她脚下蜿蜒成溪流,星榆握紧钥匙,打开房门。
她大概都能想到祈雪看到自己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说些什么。
然而,今天的房间只有死寂。
星榆脱下靴子,湿漉漉的水痕在地板上画出一道弧线。
客厅花瓶里的常青树枝条依然挺立,但叶片已经失去了光泽,针叶落在窗台上。
星榆伸手抚过茶几,摸到了一层淡淡的薄灰。
这里已经有几天没人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