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的话音刚落，巳星就大步冲出了房门。
在她走出房门后，她的脚步愈发快，几乎变成了一道火焰形状的流星。她刮到那名士兵面前，拧断了她的脖子。
士兵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僵硬地倒了下去。她的尸体笔直地向后倒，砸在了她身后那名士兵的身上。她身后的士兵也往后倒。
这片沉默的海潮变成了可笑的多米诺骨牌。那名士兵的死就像是最初的，那张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其余的士兵以她为中心，向四周依次倒去。
她们沉重的尸体和装备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很快，墙外就只有巳星还站着了。她依次走过每一个倒在地上的士兵，低头检查她们的尸体。白晓紧张地吸了口气，小声问：“巳星在做什么？”
“以防万一。”遥星说，“可能有未曾上交自己精神的士兵。我们需要谨慎地检查每一名士兵，以防有士兵逃脱。”
“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紫star也参与进了这场对话，“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你抓出的那名士兵很准，她身上有控制其余所有士兵的精神装置。”
“在她的意识消失之后，由她控制的所有士兵都会失去意识。”紫star轻快地说，“当然，是永久性的。”
窗外的巳星已经检查完了所有倒下的士兵。
她快步走回房间里，说：“检查完了，所有人都没有意识，死透了。”
遥星垂着眼，叹了口气：“我要带走其中几个有天赋的，看看能不能让群星唤回她们的意识。”
“你又要搞死人复活？”紫star怼她，“之前那一次还不够你搞的？”
遥星没说话。她看着透明窗户玻璃外的那群多米诺骨牌，脸侧的耳羽慢吞吞地上下晃动。
紫star没从遥星这里得到回答，再问巳星：“既然这次来谈判的帝国士兵都死光了，之后怎么办？还是瞒着帝国那边？”
巳星看了眼白晓，说：“不。我们上次送去的同伴没有在这次谈判中出现，我认为对方已经撕毁了协议，我们也不用再遵守协议内容。”
“你要让我们和帝国之间的状态，回到最开始那样？”紫star的语气中满是不赞同，“你也知道女帝的态度……那家伙完全就是个疯子，绝对会拉来一飞船的帝国士兵清剿我们。”
“……遥星呢？”巳星问遥星，“你怎么想？”
她试图向遥星寻求认同。但遥星只看着外面的尸体们，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只能看到星海星盗团消失的未来。”
白晓张了张嘴，想到了一些不算好的记忆。她之前和那名电子幽灵聊天的时候，对方就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现在的白晓，还对星海星盗团没有多少感情……但是！谁会希望自己养老的公司倒闭啊！
白晓开始后悔当时没有及时反驳对方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反驳电子幽灵有什么用，但多少应该能让她现在的心情好一点吧？
巳星注意到了白晓的欲言又止。巳星问：“白晓，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白晓干笑了声，说：“嗯……没有。”
巳星摸了把自己的脸，显然不是很满意白晓的回答。
紫star低声笑了声。虽然巳星不了解，但她可对白晓做过测谎测试。
白晓这种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说有原则吧……但白晓这个样子，看起来就不是很有原则的样子。
巳星露出不悦的表情。她的这份不悦不是朝着白晓的，而是朝着刚刚笑出声的紫star。
巳星抱着手臂，抬头看天花板：“你笑什么？我们之前把人送去帝国，都是我们一人一次选的人。你也不是没送过你信任的。”
“哈。”紫star又笑了声。只是这次，她的笑声里没有一点儿开心的情绪。
“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沾了人命，谁比谁高贵了？”
“那你笑什么？”巳星说。
“我笑一下星海星盗团的未来，怎么了？”紫star冷笑，“她们敢随随便便就撕毁协议，你呢？你敢吗？”
“……”巳星皱着眉，没反驳紫star的话。
星海星盗团现在还能存在于星海中……要说女帝没有对她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要说女帝会真的认真对待她们……那也不可能。
对帝国来说，星海星盗团应该就和一只到处逃窜的爬虫差不多。
只要女帝想，随时能把这只爬虫一脚踩死。就算她不踩，往星海星盗团这里喷点儿“杀虫剂”，也够她们再从尸山血海里走一趟了。
巳星的嘴角绷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自从她来到这里，她的心情就一直不算好。巳星恨恨地捶了一下金属桌面，骂：“帝国的人一来，肯定没好事！”
“她不一定是女帝命令来的。”紫star闲闲开口，“虽然她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但毕竟她也是帝国士兵。”
——而在帝国眼里，所有的帝国士兵都是一个样子。
她们是比机械更加便宜的躯壳。
她们是托举起帝国的尘土。为了一句“为帝国效忠”，她们就将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一起献给了帝国。
但她们获得了什么呢？
只有一死而已。
生得悄无声息，死时亦不会在世界上留下任何声响。
不论她们曾是什么样的人，在被帝国改造过后，她们都变成了统一的人。对她们来说，帝国的改造行为，就像是将一个个不同的人，塞进同样的模具里。
边角都被磨平，灵魂和精神也被归入统一的频率。
在外貌上看，她们仍旧是她们。但她们已经死去，永远不可能再度回到这里。
遥星说：“她的运气不好。”
紫star冷笑：“只要女帝仍旧在那个位置上安坐，所有人的运气都不可能好起来。”
房间内一时沉默。
白晓无所适从地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盖。她不像在场的其余人那样了解帝国和女帝，她也不曾经历过她们的过往。
在这件事上，她没有发言权。
悄悄用余光注意白晓的巳星，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白晓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是，还可以更好。
巳星硬起心肠，问遥星：“你让群星唤回她们意识的时候，需不需要白晓帮忙？”
白晓茫然地抬起脸。
遥星眼中的困惑一闪而过。她轻轻抖了下耳羽，说：“不用。但如果好奇，可以来看一看。”
后面半句话，她是对着白晓说的。
白晓听出来这是帮她解围，便感激地笑了笑：“……我会去看的。”
“嗯。”遥星平淡地回应了声，再看向窗外倒塌的人群。一具具手脚伸直的躯壳透过那层玻璃，在遥星的眼睛上映出景象。
白晓也跟着她看外面。她只能看出外面有尸体——白晓还需要努力催眠自己这些不是尸体。
她们只是用精神撑起来的，行走的躯壳而已。
真正的她们，早就已经死了——
白晓抿了抿嘴。她的牙齿磕在了嘴唇上，显出尖利的疼痛。
……她们死的时候，也会这么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