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快被白晓的厚脸皮给气笑了。
她也确实笑出了声。
白晓听的心里发慌，赶紧再试探着问：“祖宗……？白影祖宗？”
白影边笑边说：“也难为你这样说话，虽然吹马屁吹到了马后蹄上，但摆出来的态度不错。”她笑了几声，懒懒地骂白晓，“你要是忘记了自己还有精神力，还不如早些把精神力分出去单干，我看比你自己干还强点。”
“让精神力单干……”白晓嘟囔着，陷入沉思。
白影翻白眼：“不是让你把精神力赶出去！你听话是好，但你也动动脑子！”她对白晓这个说不上聪明也说不上笨的小孩，颇起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思，“你之前只会用精神力对自己下暗示，但精神力本身辅助的能力也很强。”
“你试试从现在开始，记住这一段变动图案。”白影说，“按照你的精神力等级，你应该能直接记住。”
白晓干笑了声：“真的吗……”
她不大信白影说的话。
但她也不想数错几何图案的个数，在明天当众难堪。白晓光是想一想全教室只有她一个人说错答案的情景，都想要立马把自己埋进地里。
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用白影说的方法试一试。
白晓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幕布上的图案。圆形、四边形、三角形、还有端点相连的多边形……
它们的边界交错又分开。
白影沉默地监控白晓的精神力波动，再将一部分过于激烈的波动掩下。白晓还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波动，她就只能多操心些。
这么一来，她倒是真的像是白晓的祖宗了。
白影弯了弯嘴角。
白晓看完了一轮变动图案，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她在心里嘟囔：“如果把相连交错产生的图形都算在内，出现频率最高的应该是扇形……但如果不算的话，那就是三角形最多……”
白影稍安。白晓虽然不是一点就通的聪慧，但戳成马蜂窝还是能通一通的。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颐养天年”了。
白晓姑且掰扯明白了这个小测试的内容，再想着诺文提出来的“种树”发愁。
她倒不是发愁种不出来树，而是在发愁“什么样的树才能在诺文那里得高分”。在她的脑海里，已经长出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
白晓自己虽然没种过树，但她出生和成长的小县城里长了许多没有被规划砍去的老树。她就按照自己上学路口时见到的那棵树，几乎原模原样地复刻了一棵进自己的脑海里。
这棵树和她记忆里的树一样，每一根树枝、每一片树叶都分毫毕现。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小小的自己，站在高树下仰头看树上的鸟和蝉。
……大约是夏天吧。白晓想。倘若不是夏天，树上又怎么会有喧闹的阵阵蝉鸣。鸟雀的声音从浓密的，树的枝叶中冒出来，再随着风传到她的耳朵里。
白晓站在树下。带着层叠花纹的水泥路板从她的脚下往四面延伸。
这里是她记忆里的路口。
近水，河面总有微风吹出的水波。柳丝垂到河面上，引小鱼张着嘴来咬叶子。
总是太阳将落的黄昏。
白晓将自己从这样的景象里抽出来，从半空中看这片从她记忆里生长出来的小角落。
白晓沉思：“白影祖宗，你说这能在诺文那里得高分吗？”
白影冷笑：“这不是应试，哪里有满分答卷。”
白晓叹气：“那我怎么在这里呆下去哦……”
她叹完了气，眼看着幕布上的图案换了一批，便再唉声叹气地去算上面的各个小图案。
时刻关注着各名学员的诺文，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在讲台下面，再轻轻打开了自己小拇指指甲盖上的交流开关。
她用精神力问：“艾丝琳，你觉得这次有多少孩子能通过测验？”
站在房门边的艾丝琳熟练地和诺文搭建起了交流频率：“能有五人就算是多。”
“她们体能如何？”诺文再问。
“大多不错。”艾丝琳答，又说，“只有一个体能不好，但也会用精神力‘作弊’的。”
诺文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学员们的脸，只在其中一人的脸上多停留了那么微不可查的一顿。
诺文说：“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
艾丝琳笑了笑：“她确实显眼。”
诺文听了她说的，也笑了起来：“过于显眼了。”
她们心有灵犀地微笑了一会。诺文再说：“我察觉不到她的精神力波动，你呢？”
“昨天偶尔能察觉到，但仔细观察到时候又消失了。”艾丝琳说，“我猜她被自己的精神力牵着走，所以才会这样。”
“上一次见这种精神力强，身体弱的学员，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诺文说，“如果不是两人的精神力波动完全不同，我怕要把她当成那位。”
“是啊。”艾丝琳说，“但白鸮已经离开学院许多年了，听说还离开了01星系，去偏远的星系居住。”
“她也是好孩子。”诺文说，“可惜。”
她们暂时停住了话头，共同察觉白晓突然开始波动的精神力。
待白晓的精神力波动消失，她们才继续说。
“白鸮的身体虽然没做过改造，但是从小时候锻炼起来的身体，也不会和她这样弱小。”诺文说，“不过这孩子的身体年龄只有二十几岁，还小，之后能锻炼的时间多的很。”
艾丝琳赞同：“只要她能通过测验，留在学院里继续学习，就能掌握她的精神力。”
诺文沉默了会，才说：“等她通过了测验，再说之后的话吧。”
提到了测验，她们的话就少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了。只是两人都留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白晓身上。
白晓记下了这一套图案中，出现次数最多的几何图案。一回生二回熟，她这一次只看了一遍半，便记完了。
她满意地松了口气，继续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种树。
虽然白影说没有满分答卷，但她读了那么多年的应试教育，自然熟练地将白影的这句话，转变成了“只要达到了诺文的隐形要求，就能拿到满分”。
白晓转念一想。
但好像，诺文也没说这和十天后的测验有什么关系。
……那这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随堂测试。
白晓站在记忆中的水泥路口上，长长叹了口气。又是一阵风吹过，树上的蝉鸣声突兀停了，大把叶子被风卷起，满天满地飞着，糊在白晓的头上身上。
白晓挡了下脸，把一片被风裹挟着，蒲扇似得叶子堆挥开。
她再叹了口气。
……还是先看看怎么把这片空间隔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