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眨了几下眼睛，确实看不到女帝了。
她仰着头问：“白鸮你怎么在这里？”
白鸮把这个只有她手掌大小的小精神力体拎起来，放在手心里看。
“我感觉你被人关起来了，就赶来看看你。”白鸮左右看了一圈，笑着说：“你照着我捏的？”
白晓在她的手掌里大怒：“明明是你照着我长的！”
白鸮一愣，好笑道：“你现在倒是长脾气了。”
白晓也一愣，小声说：“咦？”
她往自己的脑海里一扫。
刚刚这句话……似乎也不是白影说的话啊？
白鸮看她困惑，便轻轻戳戳她的额头。白晓整个人都是迷你版，额头自然也小小的。她小心地没戳到白晓眼睛。
白鸮说：“刚刚卡罗兰闯进你的精神世界了，所以你会有点混乱。仔细听，我现在教给你修复的方法。”
白晓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对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感到抱歉。
白鸮说：“卡罗兰的精神力普通人不一样。”她的手指仍旧按在白晓的额头上，传过来一点儿温暖的气流，“她的精神力像海浪，所以能轻易入侵别人的精神空间。”
“放松。”白鸮轻声说。
她按在白晓额头上的指腹微微用力。
白晓努力想象自己在睡觉。
她闭上眼，那股温暖的气流的存在感就愈发强烈。她闭着眼睛，看气流从自己额头到身体各处流动的轨迹。
白鸮皱着眉问：“你身体里还有人？”
白晓目光闪烁。
白鸮戳戳她的额头：“你得罪她了？”
“这倒没有……”
不过她们之间的关系，和有仇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白鸮说：“那你让她帮着修补你的精神。”白鸮这句话的口气严肃了些，“她既然住在你的精神世界里，那就要帮你的忙。”
“如果她不帮忙，那我就把她赶出去……”白鸮说着又皱眉，“她的精神力有些古怪。”
白晓茫然地眨眨眼睛。
白鸮说：“我取你一点精神力做实验，你不会介意吧？”
白晓：“介意。”
白鸮：“嘁。”
白晓：“你嘁什么！”
白鸮再说：“那我取一点你的皮毛行吗？”
“……什么皮毛？”白晓被她这番插科打诨说得有点无语，“我是人，又不是动物。”
“差不多吧。”白鸮说，“我拿点你的头发啊身体组织啊之类的去研究，给一份你的体检报告。”
“互惠互利，怎么样？”白鸮问。
白晓沉思：“……行。”
白鸮满意地搓搓这只小精神体的头：“那就说定了。话再说回来，你要我帮忙把那个寄居在你身体里的精神体摘掉吗？”
白晓被她仿佛描述手术一样的词汇吓了下。
白晓定了定神，问：“你能帮我隔绝她对我的影响吗？”
“不摘啊……”白鸮失望地嘟哝了句，“没办法帮你。她和你的关系过于紧密，而且她的精神力和你的很像，如果不做手术就很难区分。”
白晓遗憾地叹气。
“你不想她离开？”白鸮问，“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我都是建议做手术摘除的。”
白晓犹豫：“她帮过我一些忙……”
这次，是白鸮遗憾叹气了。
白鸮说：“如果你什么时候改了主意，记得和我说。”
白晓干笑：“好。”
虽然她不想白影在自己的脑袋里，但她目前还不打算把白影从自己的脑袋里丢出去——至少不是白鸮说的这种手术的方式。
白鸮说：“行，既然你不打算摘除那个精神体，那有她拦着，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她看看白晓，再补充，“她的存在会压迫你原本的精神力，还是尽快处理掉吧。”
白晓叹气。
能让白鸮说这么多遍……她也不是傻人，不知道白影的存在对她有害。
但她和白影相处下来，早已经不把白影当陌生人看了。更别说白影还帮过她。
——她就更做不到抱着平常心去想这件事了。
白鸮看她仍旧只是叹气，便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不是她现在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白鸮干脆说起别的事：“今晚我和学院方说了声，去你的宿舍里住一晚。”
白晓：“？”
白晓：“我的宿舍是双人间，已经住满了。”
白鸮眨眨眼：“我知道，但你房间里不是还有地面吗。”
白晓：“你一定得住在我房间里？”
“你不是也睡过我家的床？”白鸮对白晓的反应很不满意，“我们一定要分这么清楚？”
白晓：“不是……”
她暗自咂摸了一下，总感觉不是很对劲。
“好了好了，没有哪不对劲的。”白鸮说。她语气轻快地把这个由她带起的新话题糊弄了过去；而被通知了这件事，完全没有机会反驳的白晓也只困惑了几秒。
白鸮说：“你也见过卡罗兰了，感觉如何？”
“……”白晓听着这道送命题犹豫了许久，这才小声说，“我觉得她很有母爱。”
白鸮：“？”
白鸮抹了把脸，说：“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白晓再小声说，“我干嘛骗你。”
白鸮双眼放空了一会，说：“她对你做什么了，你觉得她会有母爱？”
白晓忸怩：“也没做什么，就是她看起来吧，很有母爱。”
白鸮保持着双眼放空的状态，把白晓这个小小的精神体提溜到自己眼前，再问：“她真的什么都没对你做，你就看到她，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她有母爱？”
白晓忸怩。
白鸮把这只小精神体往自己的肩上一放，说：“你知道她多少事？”
“不知道什么。”白晓摇头，“我又不是帝国人。”
她就只见过女帝两面，又不会读心，怎么可能知道女帝过去的事情。
白鸮笑了声，慢条斯理地说：“你猜为什么帝国要定期从各个星系招人进01星系？”
白鸮没等白晓说自己的猜测，就继续往下说：“你知道我在做仿生人实验，那你猜帝国的军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女帝在用帝国人做实验。”白鸮说，“而且不是我那种用自己做实验的小打小闹……她把大半个帝国都当成了自己的试验场。”
“我和星海星盗团的人搭上了线。”白鸮继续说，“她们也挺辛苦的，明明知道自己族人被卡罗兰拿去做实验了，还要继续给卡罗兰做事。”
白晓：“……啊。”
她的声音干巴巴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声音干涩得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声音，也仿佛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白晓看着白鸮的侧脸，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啦。”白鸮轻快地说，“你不是帝国人——你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白晓说：“如果我知道，会更好吗？”
她看着白鸮那张和她有九成九相似的脸。她们长着几乎一样的脸，但她们的过往天差地别。
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白鸮的错。
但白晓仍旧想让整件事都变得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白鸮说：“你知道或者不知道，不会对过去的事情造成影响。”她摸摸白晓的头，“但你知道了，可能会影响你的选择。”
白晓听腻了“选择”这两个字。
她说：“为什么总要让我来选择？”她坐在白鸮的肩上发牢骚，“我就只是个普通人。”
白鸮轻声笑了起来。
她说：“就算是普通人，也要做选择的。”她笑着摸摸白晓的头，“只有普通人也做出了选择，坐在上面的大人物才会俯身看她们。”
“如果普通人永远不做选择……”白鸮说，“那就在纵容卡罗兰把她们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