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段长得有点儿微妙的停滞后，白鸮说：“曾经很好。”
“我和卡罗兰的年龄相仿，小时候又没有别的家族肯亲近她。”白鸮慢慢地说，“只有我因为母亲，被本家排斥在外，才有机会和她亲近。”
“我是本家的长女，但不是长子，上面有一个比我稍大几年的哥哥。父亲是本家家主，但平时在外忙各种事情，本家的事情几乎都交给了哥哥处理。”
“如果你好奇他现在在哪里……”白鸮轻快地笑了，“他为了表达对至上·凯的忠心，已经随他一起死了。”
白晓干笑。
虽然她只简单了解了帝国的过去，但怎么看，白鸮这都是在参与了帝国的下一任皇帝交替。
往小了说，这是普通的政权更替……
但现在的白鸮才十五岁，和她同谋的卡罗兰·凯也才十几岁。两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就这么在帝国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觊觎皇位。
身为贵族和皇族，她们距离皇位的距离既近又远。
杀死那个拦在卡罗兰·凯登上皇位路上的至上·凯，再杀死白鸮的哥哥和父亲，让卡罗兰·凯得以获得第一个支持她的贵族家族。
死一个人，卡罗兰·凯就会距离皇位更近一步。
白鸮也会距离主家家主更近一步。
……可惜的是，弱小时的互惠互利没办法持续太久。
白鸮坐着的这辆车终于停了。
比十五岁的白鸮更高的，十九岁的白鸮走下车辆，缓步走进面前的宫殿。
白鸮仍旧穿一条淡藕色的长连衣裙，只遮住耳朵的短发被缀着红宝石发卡别住。
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宫殿主人，至上·凯的面前。她没有发抖，也丝毫不恐惧，甚至脸上还带了些笑。
至上·凯的面色阴沉。
他没有穿那件藕色的长袍，身上甚至一点儿红宝石相关的小装饰都没有。他的身形还和之前一样高大，但站在他面前的白鸮丝毫不落气势。
白鸮乖巧开口：“凯哥哥。”
至上·凯的面色稍霁。他应了声，沉声说：“你和卡罗兰的关系很好？”
白鸮眨了眨眼，将笑意遮掩了过去：“还行吧。”
“你帮我把她杀了。”至上·凯冷声说，“我就让你当下一任皇后。”
白鸮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她把自己嘴角的笑容往下压，落在至上·凯眼中，就是她对自己允下的条件动心。
白鸮故作迟疑地摇头：“我怎么能杀……杀了她呢。”
至上·凯握住了她的肩，那张疲惫的脸朝她的脸靠近。白鸮的脸在他的眼睛里扭曲变形，但她丝毫未动。
至上·凯的语气阴沉：“你动不了手？这样的你，怎么有资格当我的皇后？”
“……我做不到。”白鸮低头不看他，“她……我，我不敢。”
至上·凯冷哼了声，用力推开白鸮。白鸮往后退了几步，稳当地坐在了地上。她顺便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低沉的哭泣声从她的手后面传了出来。
“滚。”至上·凯说。
白鸮保持着哭泣的状态站起身。她单手遮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动作迅速地整理好了裙摆，低着头往外走。
她再回到车上。
“小族长。”前座的司机对白鸮露出微笑。
已经推动母亲成为白家族长，自己成为下一任族长的白鸮百无聊赖地翘起腿，把外面这条藕色裙子脱掉，换上宽松舒适的衬衫和长裤。
白鸮问：“卡罗兰呢？”
“卡罗兰殿下留下了口讯‘我就不留在这边，等着你杀了’。”司机微笑着复述录音。
“嘁。”白鸮在后座伸了个懒腰，“走吧。”
车迅速启动。车外的风景和之前相差不大，重复的风景一遍再一遍。
白晓：“……”
她从刚才的震撼里回过神，找到了些自己的声音。
“你这个时候就掌控家族了？”白晓在短暂的中场休息里问。
“是啊。”白鸮说，“先别急着惊讶，等你一会儿看到卡罗兰再惊讶。”
白晓从她的话中品出一丝微妙。
白晓问：“你和卡罗兰还是好朋友吗？”
白鸮笑了声：“你自己看吧。”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停下了。
身穿藕粉色长袍的卡罗兰·凯出现在车外。她用手中的红宝石手杖敲了敲车窗。手杖顶端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白鸮转头看她。车窗缓缓落下，卡罗兰·凯那张微笑的漂亮脸蛋，毫无阻隔地展示在白鸮面前。
卡罗兰·凯微笑：“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白鸮笑眯眯地耸肩：“商量什么？”
卡罗兰·凯看着白鸮。两个微笑着的女人在车内外交换眼神，再各自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卡罗兰·凯直起身。她的脸和身体都比之前见到的更加丰腴，权力和地位将她的野心和欲望都滋养得愈发膨胀。
身体大部分都被机器覆盖的人类侍从走到卡罗兰身后，俯身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卡罗兰·凯说：“下次见，白鸮。”
白鸮微笑：“下次见，皇女殿下。”她平静地发令，“继续走吧。”
车辆再度往前开动。卡罗兰·凯被另一辆车接走，很快就从白鸮的视野中消失了。
她们的精神力不再和以前一样，在分别后仍旧缠在对方身上了——她们在见面时，甚至连精神力都没探出身体，更别提有什么接触了。
白鸮问：“你看到现在的她了，有什么想法？”
白晓整理了一下自己刚刚感受到的，白鸮的心情。
她说：“有点恐怖……？”
白晓习惯性地讪笑了两声，这才接着说：“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比起更小的卡罗兰·凯，刚刚看到的卡罗兰·凯，和现在的那位女帝更加相似。
白晓干笑着问：“你不怕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