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凯困惑地站起，随后和白晓面面相觑。
沉星·凯干笑着打招呼：“你在这里啊。”
白晓扯了扯嘴角：“嗯……嗯。”她看向人鱼，很想问问为什么对方要在现在就把沉星·凯带到这间小房间里。
人鱼慢条斯理地晃尾巴：“她在外面找了好几圈了，我送她来和你团圆。”
白晓：“……”
沉星·凯侧过身看人鱼。她被坐在贝壳床上的人鱼模样吓了一下。但表露在外的，也只是有一点不稳定的精神力波动，下一秒就被她收好了。
人鱼抬眼看她，眼睛平静地从眼眶的深处往外挤：“你怕我？”
“我怕你？我怎么可能怕你。”沉星·凯反驳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但气势还有。
下一瞬，人鱼就迎到了沉星·凯面前。那双眼睛贴在沉星·凯微微颤抖的眼睫上。并不柔软的鱼目把睫毛压成了并不自然的弧形。
沉星·凯面色僵硬地往后退。
从墙面上向下延伸的海藻缠上了她的脚踝，狠狠往后拽了那只刚刚抬起的脚。
沉星·凯往后倒去。
在她的后脑勺即将接触到地面之前，她已反应极快地侧身，用手肘撑住了柔软的地面。在铺满地面的海藻往下凹陷之前，她用力扯断了缠在脚踝上的海藻。
沉星·凯身体周围的这一圈海藻被她清空，她复站在地面上，皱着眉抬手迎向扑往她面颊的粗壮鱼尾。
鱼尾与她的手肘相撞了一瞬，又在这短暂的一瞬后再度碰撞。
人鱼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分明看起来是笑，说的话却是冷的：“你身上的味道真难闻。”
压着沉星·凯手臂的鱼尾再度往下压。沉星·凯的面色微沉，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和小怪物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人鱼的脸凑近，“你是皇族的人？”
“……我是沉星·凯。”沉星·凯冷哼着逼退人鱼的尾巴，借力往后暂退了两步站定，再度冲向失衡的人鱼。
人鱼咧嘴再笑了。她轻巧地晃了一下尾巴，用强壮的那侧挡下沉星·凯的攻击。长而锐利的鱼尾巴尖极快地刺开水波，环上沉星·凯的脖颈。
动作和她之前用鱼尾环抱白晓时没什么不同，但散发的气势完全不同。
站在一旁的白晓回过神，干巴巴地开口：“你们……”
“有仇。”人鱼说。
“有病。”沉星·凯冷笑，“我和你有什么仇？”
“你是皇族。”人鱼的眼睛往上转，“我和卡罗兰有仇。”
“卡罗兰……你和皇姐有仇，和我有什么关系？”沉星·凯愣了下，便再冷笑，“你怎么不和白鸮有仇？”
人鱼的眼睛再转，慢条斯理地讲：“她和卡罗兰有仇。”
沉星·凯憋不住生气：“我和皇姐也有仇！”
人鱼的眼睛缓慢地看她。在短暂的安静后，人鱼的尾巴缓慢挪开。
人鱼说：“那我们没仇了。”
沉星·凯气急败坏地瞪人鱼那双白珠子眼睛。想骂的话在嘴边绕了两圈，终究还是没骂人鱼瞎眼，只悻悻地揉了揉手腕。
白晓紧张：“你还好吗？”
沉星·凯朝白晓翻白眼，向她展示自己手腕上的淤青：“模拟出来的，没事。”
淤青在皮肤上以惨烈的模样向四周伸展，再在布满她的整条小臂前消失干净。
白晓干巴巴地张了张嘴：“……那就好。”
沉星·凯问：“你刚不来帮我？”
白晓低头看自己的鞋面：“这里的水排斥我的精神力，我没办法对这里造成什么影响……”
沉星·凯瞪眼：“那你怎么不用空气憋死她呢？”
白晓不敢说话。
晃回贝壳床上的人鱼开口：“我能在空气里呼吸。”
沉星·凯：“……”
她的脸色看起来像想杀人。
白晓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试图支开话题：“那，呃……你能停止淹学院吗？”
人鱼甩尾巴。她锋利的尾巴尖贴着白晓的脸颊擦过，带走两根飘在外面的头发。人鱼的尾巴一卷，便将碎发卷了过去。
人鱼问：“为什么要停？”
白晓硬着头皮答：“因为还要在学院里上课？”
她说完这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得了沉星·凯瞥过来的，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沉星·凯不信归不信，还是给白晓帮腔：“而且这没法把皇姐……没法让卡罗兰下台。”
“……”人鱼的眼球漂浮，“那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要帮白鸮的忙吗？”白晓拧眉。
“是啊。”人鱼的眼球染上一丝浑浊的黑色，“那关我什么事？”
白晓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别的来劝人鱼回心转意。但沉星·凯拧着眉拽了下她的手臂，让她从方才的那种混乱感里清醒了过来。
沉星·凯摇头，无声说：“这里不是现实。”
白晓慢慢吸了口气，不做声地任沉星·凯挡在自己身前。沉星·凯放松了点，挡在白晓面前开口：“那你就继续淹吧，我们走了。”
“……走？”人鱼的嘴角咧开，“离开哪里？”
沉星·凯再度拧眉。她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同白晓示意让她离远一点——这才继续说：“我们要去外面。”
“外面。”人鱼重复。原本居于她漆黑眼眶中的眼球逐渐变黑——那两颗原本姑且还能被称作珍珠的眼球，逐渐变成了晦暗的深黑色。
她眼球上方的皮肉猛然往下扯，将她的眼睛遮得只剩一条细缝。
人鱼又闷又小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来：“你们走吧。”
沉星·凯看她。
“我把你们送走——走吧，走吧。”人鱼低着头说，“我记住了你们的味道，之后直接找我就行，别从这条路来了。”
白晓从沉星·凯身后探出脑袋，小心地问：“我们怎么找你？”
人鱼抬了下眼皮，说：“我在卡罗兰的肖像画里。”
她眼眶中的黑色仿佛颜料一样往外溢。白晓想再说话，但她面前的空气被水迅速压缩，变成了一堵看不见的空白墙壁。
再下一瞬，水淹过了她的视野。
熟悉的宿舍内饰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