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陶桉照常去上班。
江年和乔欢的订婚戒指完工后,她又接了一个手链的案子。刚好她一直没想好该给左旋设计款什么样的手链,就趁这个机会一起设计了,下次见面直接拿给她,免得左旋总是抓着这点埋怨她。
桌前养的仙人球今天有了开花的迹象,陶桉看着它,心情颇好。
压在图稿下面的手机开始震动,陶桉将它翻出来,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她看了看,按了接听。
“你好?”
“小陶,我是庭次的母亲!”
“奥……是伯母啊!”
“小陶,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伯母想请你出来坐一坐。”
陶桉低头看了眼腕表,上午九点半。
她放下设计图稿,“有空,伯母。”
“那好,我订个茶馆,我们一会儿见!”
“好。”
年轻人和中年人的差距始终是有的,像选个谈事的地方,年轻人大概会首选咖啡厅,而中年人就会选择茶馆这种更加修身养性的地方。
陶桉到了之后才发现,安伯父也跟着一起来了。
几盏清茶下来,陶桉觉得算是把她喝清醒了。
目送安父安母离开后,陶桉才缓缓转身去取车。
开车路过一个公园,她停了下来,一个人在公园里漫无目的的走了走,然后找了个湖边的靠椅坐下。
有些出神的看着一个正在湖边耐心钓鱼的老人,脑海中开始回想在茶馆里安庭次父母恳恳切切对她说的话。
“小陶,我和你伯母的意思是希望你和庭次尽快把婚期定下来,奶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她很喜欢你,你回去之后她一直念念叨叨的说起你,当着你的面她没好意思提起,但这两天她时常会问你什么时候再去看她,你和庭次什么时候去登记……小陶,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她在等……等你们……”
眼前浮现的是安伯母泣不成声的画面。
“小陶,我问过庭次,他说你的工作忙,家人也还没考虑你们结婚的事,不能不顾及你的意愿……可是,他奶奶等不起了……”
“我知道你父母可能会有顾虑,伯母可以去找他们谈,既然你们决定在一起,早结婚晚结婚都是一样的,为着老人的心愿,你可不可以考虑考虑,哪怕只是先领个证让她安心……”
陶桉闭上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湖边的老人忽然开始收钩,一条大鱼腾的跃出湖面,鱼钓到了,老人的开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陶桉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安庭次的电话。
“陶桉,怎么了?”
她语气温淡,看着平静的湖面,“师哥,安奶奶情况怎么样了?”
对方顿了顿,“她气色好多了,放心。”
“那就好。”陶桉点着头,“关于,安奶奶的遗憾……”
“陶桉,我想了想,决定告诉他们真相了。”安庭次打断她,平淡的道。
陶桉没有搭话。
“这两天,奶奶追问得紧,我已经不想再欺骗她了,原本想着只要把你带过去见一面让她安心就好,没想到她却越来越关注这件事,关注你。当时我的想法是错误的,给了她念想她想要的就会更多,我应该告诉她真相,我想……她应该会理解和接受。”
“师哥。”陶桉听他说完,淡淡开口道:“领个结婚证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安庭次怔然,“你说什么?”
“今天伯父伯母找我谈过了,我想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可以继续帮这个忙。”
对方静默了片刻,“陶桉,领证是什么概念你懂吗?”
陶桉浅浅一笑,“不过一个证书几块钱而已,何况我们只是走个流程。”
“领了证,即使……我们什么都没有,离婚,再结婚你也属于二婚。”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安庭次声音沉了些,“我说了我会告诉他们真相,今天我爸妈对你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没必要再掺和进来。”安庭次没有同意。
“师哥,安奶奶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我知道她在做最后的等待,她想亲眼看着你成家了却最后的心愿。你如果把真相告诉她,就是摧毁了她最后的生存意志。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你真的想看到她抱憾而终吗……”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无论是电话外还是电话里。
良久,安庭次微微喑哑的嗓音才响起,“陶桉,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这件事其实和你一点关系都……”
“师哥有更合适的人选吗,或者有想领证的对象了?”
安庭次沉默。
陶桉淡淡一笑,所以,目前,她帮这个忙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样吧师哥,我们定个时间。”
安庭次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苦笑一声,最终低哑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
领证那天,是8月初的夏日,天气还算好,民政局的人不多,很顺利的走了流程,陶桉和安庭次带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直接去了医院。
坐在副驾驶上,陶桉缓缓打开红色的封皮,看着里面那张红底白衬衫的照片,兀自笑了笑,“拍的还挺好看。”
自然,两个人颜值都很高,尤其是摘了眼镜的安庭次,看起来更加俊朗,和美的清然的陶桉站在一起,笑的和谐。
安老向来善识人,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觉得很般配。
安庭次握着方向盘也淡淡一笑,从身侧车门的载物处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手提袋递给她,“这是,我买的戒指。”
“婚戒?”陶桉睁了睁眼睛,有些意外。
“嗯。我选了一个很简单的款式,至少戴起来舒服,你看看可以吗?”
陶桉拿出盒子打开,的确是很简约的一款对戒,她套上自己的无名指,“尺寸很合适,有心了师哥!”
安庭次笑笑,“应该的,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把戏做足吧。”
“让你破费了!”陶桉笑,“那等会儿下车前你把你的也带上吧。”
“好。”
戒指在日光下散着光芒,陶桉看着自己的无名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久前她刚给江年乔欢设计了一款订婚戒,没想到现在她的指间也套上了一枚戒指,而且是结婚戒。
她低头笑了,谁能想到她“结婚”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
陶桉拿出手机,拍了张结婚证的照片给左旋发了过去,并配了几个字:我领证了。
来到医院病房后,安家人看到他们两个,都红了眼眶。
安奶奶攥着两本结婚证喜极而泣,眼泪滚烫,红色封皮在她手指沉重的力道下印上了些许痕迹,她交叠着陶桉和安庭次戴着对戒的手,然后用自己满是沧桑的手使劲握住,看着他们不住的点头,颤抖的一遍又一遍说着:“好……好……”
那一刻,陶桉觉得,她做这些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