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淌着水,来势汹汹的大雨又毫不客气的从头顶淋下,江年抬手,抹了把额前的水滴和早已濡湿的发。
雨伞刚好遮住头顶闪过的一道雷电,陶桉就到了眼前。
“你还好吧?”她将手中的干毛巾递给江年。
江年接过,“没事。”
陶桉将手中的另一把伞和干毛巾递给一旁也是浑身湿透的两名队员:“快,把伞打上!”
两名队员接过,笑着道谢。
陶桉目光回转,不经意瞥见江年手臂上残留着血迹的一片红肿,皱眉道:“你的手臂受伤了,赶紧回去包扎吧!”
江年转动手臂看了眼,淡淡道:“没事,擦伤。”说完目光转向安庭次和躺在地上的伤员。
安庭次神情严肃的一下下按压着伤员的胸膛,间或配合着人工呼吸。
终于,躺在地上的人将肺部积水吐了出来,大口的喘气。
安庭次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舒缓,他和陶含之扶起伤员,朝一旁喊道,“快拿担架过来!”
伤员很快被抬走,安庭次才彻底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一直为他撑伞的陶含之,略带疲累的眉眼调出笑意朝她道:“谢谢。”
他穿着的浅色救援服已经满是污泥,手背有擦伤,雨水从他的发间滴下,顺着脸颊流到下颚,最后滴进衣服里。
模样有些狼狈。
陶含之抬起手臂,用干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拭掉脸上滴淌的雨水和汗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心疼,“辛苦了,安医生……”
安庭次看着她,温声道:“没事,不用担心。”
雨雾中,俩人撑着一把伞,半跪在地上相视,交换着微笑和担忧、关心和心疼,很像一幅朦胧的画,温馨又凄美。
陶桉看着他们,不觉低眸笑了笑。
一阵斜风吹过,她下意识将伞向江年那边倾了倾,以防打湿他的左肩和受伤的手臂。
江年转头,抬手慢慢将伞拿正。
陶桉收回看向他左肩的目光,毫无防备的对上他的眼眸。
视线很快移开,她清了清嗓子道:“刚才……有风,往我这边吹的我怕淋到你才倾斜伞的。”
她无意识的抬头,才发现他们也在同撑着一把伞,对视的目光让俩人的距离莫名变得很近,陶桉张张唇有些慌忙的撤下自己的手,干笑着朝江年道:“你赶紧回帐篷处理伤口,我再去拿把伞检查一下村民的情况……”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江年站在原地,垂眸笑了笑。
……
雷雨交加,凉气弥漫,今天已经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七天了。
陶含之看着帐篷外滴入水坑中的雨点,心里默默想着,从小到大,她没见过下的这么尽兴的雨和这么不知疲惫的雷电。
紧了紧环绕自己的双臂,她皱着秀气的沾染着凉意的眸,看了眼躺在折叠床上的男人,他睡得并不安稳。
昨晚,安庭次突然发烧,回到帐篷时脸色都有些发白,ni看到里面正在清点药品的陶含之,他顶着有些难受的身躯,低低的叫了声“陶医生”。
“安医生你回来了,村民怎么样?”
“都在慢慢恢复,医院的治疗条件还可以。”他回答着,声音透着几缕无力,缓缓将伞收起放在了门口。
陶含之察觉到他的不对,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休息一会儿就好。”
安庭次说话时声音微哑,无意识的皱着眉,朝折叠床走去。
陶含之紧随其后,扶他躺下,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好烫,你发烧了安医生!”她皱起眉头道。
“可能受了点风寒,没事。”
陶含之径直走向医药柜,取了温度计回来给他测量。
“38.8……怎么烧的这么厉害?”
安庭次靠在折叠床上,有些无力的缓缓闭上眼。
陶含之转身,将烘干架上的几张干燥毯子摘下来,一张张铺盖在安庭次身上,然后烧上水,拿了两样退烧药过来。
“水烧开要等一会儿,你先躺着休息一下。”她为他掖了掖毯子,语气染着关心,“怎么样还冷吗?”
安庭次微扬起唇角,摇头,“好多了。”他看着陶含之,继续道:“我发烧的事不用告诉陶桉和江队长,他们已经很辛苦和忧心了。”
“嗯,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烧水壶按钮响起,水烧开了。
陶含之忙去倒了一杯热水,又灌满了另一个保温杯,端着水杯来到床边,扯了张纸巾将杯身围住,递给安庭次,“你先拿着暖暖手,稍凉点再吃药。”
安庭次接过,道了句“好。”
吃了药,安庭次很快昏睡过去。
这几天他一定很累,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又做了好几台手术。在病人的安危面前,他来不得半点松懈和马虎,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去救更多的人。
他还劝她放平心态,尽力而为,他自己都做不到……
陶含之想着,默默苦笑了一声,俯身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盖了盖。
帐篷门被撩起,一位维和队员急匆匆的跑进来问道:“安医生在吗?”他朝帐篷内望了一眼,“陶医生,您也在!”
“怎么了?”陶含之看到他神色匆忙的样子,过来问道。
“我们刚刚在炼油厂油库内发现了数名受困者,情况危急,需要医生的帮助!”
“好,我马上跟你过去。”陶含之说着,立刻去拿医疗包,穿上雨衣。
队员站在门口,点了点头,看向折叠床上还未清醒的安庭次,“安医生他怎么了?”
陶含之已经背着医疗包回到队员面前,随着他的询问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没事,他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我们快走吧!”
队员看着她稍有犹豫,随即还是应了一声带她赶去油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