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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子受不了飞入鼻腔中的棉絮,重重打了个喷嚏。

正在地上抹着什么的汪顺淇听到了声响,耳朵动了动,空洞眼神中先是带了些疑惑,随后双眸慢慢清晰。

他眼神逐渐清明,看着围观着他的众人不明就里,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房中出现了这么多人,为什么都在看着他。

他环视了四周。

不对,这不是他的房间,这是谁的房间?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抹布和匕首,像是知道了些什么,脸色蓦地煞白。

抹布和匕首掉落在地,他全身忍不住颤抖,抱着头嘴里喃喃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崇致冷哼一声:“哼,你欲杀害梁丘旭的意图已在众目睽睽下昭然若揭,还有何抵赖,来人,将他带下去!”

官差将他押走。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真的没有杀害老师!”汪顺淇痛哭着挣扎道。

宋楚渝挑了挑眉。

学子中又爆发了一阵议论声。

“大人,他这是离魂症,纵使害了人,也是不知情之下,是否能宽恕?”人群中有一道声音响起,竟有人附和。

“读书读傻了?你是不是觉得余山长与你无亲无故,他为何而死不重要,谁杀了他也不重要?”元曦有些生气,“若他在离魂时将你杀死,或杀了你亲人,你是否还能平静说出‘他不知情,能否宽恕’如此荒谬的话?若他无罪,往后与你同住学习,你可愿意?”

学子们都不敢再说话了。

是啊,若是如此也能无罪,谁知往后会发生何事,多少人会借着此名义去杀人。

汪顺淇被带走了,学子们也都各自回房休息。

梁丘旭看着自己房中铺了一地的棉絮,脸色仍是煞白。

今晨他收到官差消息,说是汪顺淇看到了他的举荐信,让他刺激刺激汪顺淇,夜间又让他悄悄到王行远房中居住,他便照做了。

激怒汪顺淇时他心下还有几分愧疚,尤其是看到汪顺淇暴怒的样子,他心下还有些犯怵。

但看到眼前这般景象,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若是他今夜没去王行远房中,被捅成窟窿的便是他了。

他白着脸问还在房中的几位大人:“大人,是不是我逼疯了他,他才会如此?”

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平日里梁丘旭大大咧咧,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元曦忖了片刻,道:“若是不刺激他,便不知他何时才现出这一面,不仅无法为山长申冤,于你们而言,与他同住更是危险,你看看韦进时现状如何,还不明白吗?”

梁丘旭的愧疚少了几分:“大人说得有理,但是我内心始终觉得对他有愧。”

“我们知道你为难,但你手上的举荐信是最能刺激他的东西,所以你是最好的人选。”元曦道。

“他会被判处斩吗?他也是被人利用,他什么都不知道。”梁丘旭还是有些纠结。

元曦正想说什么,却被宋楚渝打断。

“你当真觉得汪顺淇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梁丘旭不太理解。

“你看他熟稔清理现场的动作,你还不明白吗?不知他清醒时重复了多少遍,才能如此烂熟于心。”王崇致解释道,“且他离开现场时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

梁丘旭想了想,道:“好似说的是‘我真的没有杀害老师’?所以……”

王崇致点点头:“他若是当真一无所知,清醒后应该问什么情况,而不是直接否认,且他否认的是杀害你们山长之事,所以其实他是知道的。”

梁丘旭白了白脸,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且方才你在知偃房中睡觉,或许不知晓。我们已在暗处盯了他大半夜,他不是从房中走出来后直接来了这里,而是先隐在一旁伺机而动,待你的同窗出恭回来后,他才进来的。”

梁丘旭脸又白了几分:“原来如此,当真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还以为他当真是被利用的。”

“他或许一开始当真是受人引导,但方才一切已经说明,梦游许只是他用来逃避罪责的一个手段罢了。”元曦沉声道,“我们一开始也没料到如此。”

“那为何我们进来后,他还要重复动作呢?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你说呢?”元曦反问,“可听见你同窗方才说的话了?”

梁丘旭抿了抿嘴:“他是故意的。”

元曦微微颔首。

“那方才同学们都在议论时,大人们为何不解释?想必还是有许多同学心有不服的,会不会对大人们带来困扰?”梁丘旭又问。

见三位大人都没有回答的意思,他自己思索了片刻,便想明白了。

当时汪顺淇还在现场扮作毫不知情的模样,若是当场拆穿,此事就只能就此了结了,但顺着他的思路继续审问,说不定还有结果。

他合手鞠躬,行了个礼道:“多谢大人今日为学生上了一课,不至于让学生愚昧到底,往后学生看待事情必会多加思索。”

梁丘旭还是聪明的,怪不得余颂会将举荐名额给他。

……

回到客栈时已近丑时了。

元曦发现每次白日里提过的一些事,都能唤起余颂的些许记忆,并且不会对他的魂魄有所影响。

所以今夜她又点了香将余颂请了出来。

余颂抚着胡子道:“小郎君可是要让我出来为你讲书?”

元曦垮了脸:“听他们说山长惯常严厉,我怎么没发现?我倒觉得山长很喜欢开玩笑。”

余颂乐呵呵道:“但凡为人师,就没有不喜欢聪颖之人的,更何况小郎君不仅聪颖,还存大义,老夫自是欢喜得不行。”

“行了,别夸了。言归正传,山长过了今日,有想起什么没?”

余颂正色道:“想起了死前一些画面和零碎往事。郎君推断无误,正是汪顺淇先在我胸上插了一刀,后来才是江坤又用湛池的匕首补了一刀。”

称呼见亲疏,怪不得学生们都嫉妒傅渊,余颂的偏爱过于明显了。

“那你可记起汪顺淇是如何行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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