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初啼燥热起升,云层堆积阴雨预降。
周维德没有登上学校的大巴车,而是挥手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向着明德市的下级县区驶去。
一路上各种条幅林立、施工的路段停歇,印有‘爱心送考’的车辆不时汇入街道。
唯有各色行人依旧忙碌着自己的生活,证明这座城市不是单纯的梦境考场。
“同学,明天就要高考了,你往县城跑做什么?”
“我是借读生,学籍在县城,今天回去看考场。”
“是这样啊,好好考,上个好大学,以后能找好工作。”
周维德与出租车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得出来司机师傅想说一些鼓励的话,但限于陌生的距离,无法畅所欲言。
小小的车厢内,司机师傅想的是高考,乘客想的却是梦境星辰,两个人都在思考不属于自己现有身份的事情。
“师傅,前面好像有障碍物。”
“没有啊,这不刚好绿灯,同学你这近视的可不轻啊。”
明德市区通往县区的方向被一片刺眼的白光笼罩,那种感觉与纯白的雾气完全不同,白光更像毫无缝隙的屏障。
但这一切在司机师傅的眼中却很正常,红绿灯、护道树、笔直的道路,并不存在屏蔽道路的刺眼白光。
要下车吗,周维德考虑一下,决定继续坐车前进。
他想看看,这辆车如何进入白光屏障,还有宛若活人的司机师傅进入白光屏障后,又会出现什么变化。
当行驶的出租车接触白光屏障时,仿佛水滴融入大海一般自然。
没有碰撞、没有消失,周维德保持着快速交谈,融入白光的司机师傅依然能回复他的提问。
白光屏障好像只是封闭周维德的壁垒,司机师傅驶向的却是一个正常世界。
当白光接触周维德的瞬间,没有疼痛、没有异常,他进入了白光屏障,又回到了清晨的校园。
黄校长依然在说着鼓舞士气的话语,同学们依然在担忧即将到来的明天。
“这个明天可太遥远了,说不定根本不存在等待的明天。”
周维德进入这颗绿色星辰时,就出现了位置变化,现在他想离开时,同样出现了位置变化。
他猜测这颗梦境星辰很可能是一个时间循环,操场上众人期待的明天,很可能并不存在。
想要验证这种猜想很简单,只需要他按部就班的等待明天到来即可。
这次他不准备离开了,他会按照记忆执行曾经的经历,看看那个众人等待的明天会不会到来。
夜晚的天空群星璀璨,熟悉的星宿布局再次回来了。
这片夜空与梦界的虚空之暗非常相似,只不过梦界的星辰没有这般单纯,他们的色彩千奇百怪,自带光谱弥散效果。
周维德在考点附近的酒店内默默等待今日归零,镜子中的他并非拜伦世界的样貌,而是曾经少年时的青涩模样。
但这一切仅仅只是表象,他用圆规的刺针扎破手臂,鲜血还未淌出、伤口便瞬间愈合了。
事实上,无论他的样貌如何变动,他取回的自我掌控力一直都在。
当午夜零点到来时,他再次回到了学校的操场之上,黄校长依然在鼓舞演讲。
唯一变化是周维德的记忆,这代表他并非时间循环的一部分。
“我想,我知道这里代表什么了。”
“我曾经改写命运的机会很少,明天的考试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只有那场考试完全由我的能力决定,所以我将很多不幸归结于那次考试的结果。”
“是执念啊,将不满归结于一点的执念,将遗憾归结于一点的自我安慰。”
如果梦境都市的循环集中在明后两天,周维德可以通过实际行动给执念一个答复。
可他的对手不是执念,而是执念扭曲后的执魔。
解决循环的明天无法抵达,执念集中在爆发前的一刻,也是最无解的一天。
“执魔很可能隐藏在循环之外的明天,只有到达明天才能驱散执念,只有到达明天才能改变过去的人生。”
遥远的明天无法抵达,循环的今天难以脱离。
如果换成曾经是普通人的周维德沉沦同一天,他还真没有能力跳出循环。
但现在他不再是那个毫无反抗力的人了,他有离开的能力,他能够随时返回拜伦世界,挣脱时间的循环。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发现时间循环无法从内部打破后,立刻返回了拜伦世界。
他知道,解决循环的最好办法是先脱离循环,再用外界的视野看待循环内的一切。
在这点上,他与隐藏的执魔站到了同一高度,两者都拥有脱离循环规则的权力。
“维德主教,你不是回归神国,去聆听你主的教诲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伊恩牧师看到从卧房内走出的周维德,不由上前好奇询问。
“是啊,不过我主将祂的教诲放到了一个城市的明天,但那座城市一直在今天循环。
我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破循环、进入明天,所以提前回来了。”
“伊恩牧师,你知道该如何进入遥远的明天吗。”
周维德的问题,使伊恩牧师陷入了沉思。
当然,他沉思的不是如何进入明天,这种问题别说是他了,就算是烈阳大主教也没有办法帮周维德破解神灵的考验。
伊恩牧师真正思考的是‘神灵考验’本身,这代表周维德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主教,而是能和神灵对话的受眷顾者。
“维德主教,生命之主如此眷顾你,就证明你一定知道进入明天的办法,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想到而已。
等等看吧,无论考验你的城市会不会迎来明天,伯尼港的明天很快就要到了。”
“是啊,无论好坏,明天很快就会到来。”
周维德穿行在一个个信徒中间,帮他们治疗疾病,也帮他们宽慰心灵。
这一刻,梦境都市的循环再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不是沉沦昨日的执念,而是行走于明日的旅人。
“主教,您到达神灵许诺的明天后,一定要记录那里的风景,回来告诉我们那里有多么的美好。”
“当然,我会的。
今天是木讷的树,明天是自由的风,我会带你们见见风的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