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辰皓跟了朱琳泽多年,自然知道其心意,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环视众人说道:
“诸位,此事绝非偶然,乃是西方势力对我华夏蓄意已久、有组织有预谋的颠覆。
历史上,黄种人曾三度西征,此三次西征,令西方贵族惶恐至极。
正因如此,所谓‘黄祸理论’应运而生。
西方精英以为,黄种人必需被削弱,必需被压制,甚至,必需被消灭。
否则,黄种人一旦崛起,必为西方之大患。
此种思想,在东、西罗马覆灭后,渐成西方列强之共识。”
说着,伍辰皓的目光慢慢地变得锐利,凝重地说道:
“故而,无论西方内部存在多少纷争,但凡面对黄种人,他们必定会竭尽全力地联合起来。
其中,最为悲惨的当属美洲的印第安人。
他们是一万余年前,自蒙古迁徙至美洲的黄种人后裔。
为西班牙效力的哥伦布,在拿着西班牙国书,想要探清至我大明的海路时,意外发现了美洲。
尔等见到那里皆是黄种人,且颇为落后,又不团结,遂率先施行残忍的种族灭绝与种族净化之策。
在其之后的短短一百多年里,在诸多西方列强的联手殖民下,北美与南美惨遭屠戮的黄种人多达数千万!
而今,两块大陆的印第安黄种人总和,尚不及百年前的一成。”
“至于巍巍中华,乃是西方精英欲要铲除的终极目标。
所以,他们输入乌香,谋害先皇;窃取中华典籍,强化自身;借助航海之术,倒卖大明商货;自中原诱拐人口,赴美洲发展丝绸、瓷器等产业,无一不是为达成此目的。”
“最为关键的是,欧洲现今尚不够强大,若是有朝一日其强大至令汉人仰望之境,那必将成为我中华之噩梦。
届时,炎黄子孙将在无尽的打压和奴役下求存,那将会是无比漫长的黑夜。”
言及此处,伍辰皓眼里闪光,望向朱琳泽,言语中充满了尊敬和崇拜:
“幸得陛下引领我等杀出重围,粉碎了西方列强一统美洲之图谋,也让我等看清了这一切。
若无陛下,末将实难想象,殖民了大半个地球的欧洲会有怎样的发展速度。
末将敢断言,若是不奋起抗争,不迎头赶上,那么无需三百年,西方列强必将以大炮轰开我中华之门。
到时,我亿万子民必将如羔羊一般,被其践踏,任其宰割。”
听完这些,暖阁里陷入了沉默,几个大臣也从眼前的事情超脱出来,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朱琳泽徐徐喝了口茶,赞赏地看了伍辰皓一眼,淡笑道:
“说得很好,只不过偏题了,朕问的是处理意见。”
伍辰皓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接着话题分析:
“首先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西方精英阶层,确切而言,是以法兰西、西班牙、尼德兰、葡萄牙为代表的诸国王室和罗马教廷。
其次是以梅森会、耶稣会和凯赛达家族为代表的执行组织。
最后,才是为这些人提供便利和帮助的信徒。”
“对于罪魁祸首,无需多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必须将西方反动组织尽数剿灭或取缔。
对于执行组织的梅森会,已经在返回亚太之前就处理过了。
而耶稣会,末将的建议是活着的全部斩首,对于已亡故的利玛窦、金尼阁等人,移棺葬在一处,取名为‘国耻馆’,让所有人都铭记这一段被蒙蔽欺骗的耻辱史。
至于凯赛达家族、尼德兰、葡萄牙等商会,末将提议尽数摧毁,此后他们要么归附炎黄贸易集团以求生存,要么便无存在之必要。
最后,便是那些接受洗礼的汉人信徒。”
言及此处,众人目光尽皆汇聚于伍辰皓身上,尤以孙承宗为甚。
纵其心有静气,也难掩忐忑之忧。
叶向高是他恩师,虽已亡故,然叶家上下千余口人,若遭株连,恐将血流成河。
此外,现今大明天主教信徒近百万,若尽皆治罪,非但为一场劫难,更会对朱琳泽之声名产生巨大影响。
见朱琳泽目光温和,伍辰皓内心舒坦,他轻抿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方继续开口:
“对于信徒,末将以为当区别对待。
首先,我大明所主张者,乃信仰自由,故对普通天主教徒,自无惩罚理由。
其次,对于叶向高、徐光启、李之藻等人,需加甄别,若其初心为师夷长技以制夷,则非但不可罚,还应奖赏。
然若有人明知对方罪行,却为一己之私而助纣为虐,则此等人必受严惩!且当重罚。”
“辰皓说得很好。”朱琳泽面带欣慰之色,随即接过话题,淡然而坚定地说道:
“朕不是太祖皇帝,做事不喜欢让诸位去猜,也不需要你们通过朕玉带的位置来判断朕会不会杀人。
于朕而言,凡是对民族,对社稷,对百姓有益的事情就要赏,反之就要罚。
在这三者中,民族利益至上!不管是谁,只要对我中华图谋不轨,首恶之人就必需斩杀!同样,那些出卖民族的汉奸,也必需受尽苦楚后,遗臭万年!
除此之外,只要是能争取过来为我中华所用的,朕都会尽力去争取。实在不能争取的,再行惩罚也不迟。
最后,事事都要讲证据!尤其是在我汉族内部,只要不是出卖民族的罪行,就绝不准量刑为株连九族、株连三族之类的残酷处罚。”
闻言,孙承宗和卢象升都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中大石落地。
孙承宗眼含热泪,激动地躬身行礼:
“陛下宽厚仁慈,老朽替老师及其家族,谢陛下宽恕之恩!”
“丞相不必如此。”朱琳泽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他进而环视众人,目光中透露出坚定:
“对于西学不可盲目崇拜,同样不可厌恶鄙夷,我中华民族要强大,就必需兼收并蓄,海纳百川。
像叶向高、徐光启这类为了强国而寻求新技艺、新思路,新方法的有识之士,不仅不可妄加指责,还要予以褒奖和鼓励。
在探索的路子上,人难免会犯错,也难免会被蒙蔽和有所妥协,只要初心是好的,对过程中的一些手段,需要予以包容和理解。”
“陛下,世事复杂,人心难测,又如何去判断一个人的初心?”钱锡龙有些愤懑地询问。
“判断一个人的初心很简单,不要看他说过什么,要看他做过什么,以及他做的事情是否于民族、于社稷、于百姓有利。”朱琳泽缓缓回道,顿了顿,又接着话题补充:
“如果一件事情很难判断,那就把他做过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像串珠子一样,整体审视。
比如说,朕初到美洲,为了队伍快速崛起,就和凯赛达家族、尼德兰的西印度公司做过交易。
难道仅凭这些,就能说朕是国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