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求生营地
现在这个时代,环境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我感觉自己也没离开这个小城市多少年,怎么许多地方都变得不像原来那样了呢?就拿眼前这个公园来说,以前觉得这里的空间可大了,怎么玩儿都玩儿不够,可现如今再来却发现,单靠步行,不用五分钟就能贯穿整个公园的大半部分,再者就是这个公园附近的环境,原本都是一些老旧的私人住宅,现在都已变成大片不同产业投资而成的商品楼盘,走在公园的小路上,仰头望去,首先看到的,是那远高过路边树冠的一栋栋高楼,蓝天在拥挤的容积率下,变成了一个规整的四边形方块儿。
此虽是上午,但阳光却被高大的住宅楼遮去了大半,剩余的清光顽强的的穿过一排排楼宇之间的缝隙,吃力地与地面上那唯一的一抹绿洲相会。由于长期得不到充足的光照,公园里的花草都显得各为矮小,大量的树木要么是正在枯萎,要么是刚刚才栽下,所有植物看起来都是一副病殃殃的姿态。
小刀放出他的犀犬在公园里四处搜寻着可疑的气味儿,犀犬这小东西跑得挺快,一眨眼的功夫,它便已经把这片公园的七成范围给嗅得个一干二净,小刀在后边远远的跟着,看他的把鼻子抻得死长就知道,他的鼻子此时也没闲着。
“我说,你之前不是来过了吗?怎么还在这到处闻来闻去的?”
凌妙然不耐烦的冲小刀抱怨道。
见小刀没空理会她,我便走到她旁边跟她解释道:
“我觉得吧,这是他们这一行的惯用伎俩,手下雇主的定金之后,先根据搜寻对象留下来的痕迹找个大概,然后再拿来个确定好搜寻范围的地图给雇主看,以此引诱雇主再花钱让他们按照地图上的地点挨个寻找,雇主本就寻人心切,自己又没那本事去那么多地方搜寻,自然会再雇捕影人帮他们行动,到了那时,捕影就可以大胆向雇主坐地起价了,估计这应该是一个他们行内的潜规则,我猜问心他们平日里应该也是这样。”
凌妙然听完我的解释之后,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生气的对着小刀的背影,对其低声骂了一句:
“哼,奸商!”
就在凌妙然还在着急跟着小刀以及犀犬的步伐在公园里左逛右窜时,我的心里其实对这片区域内会有什么线索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带小刀来调查,也是为了让其为我印证,我的这一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凌妙然那着急而被动的背影,我的心里是既得意又好笑,算了,先不告诉她,既然她这么勤快,我也不好就此扰了她的雅兴,毕竟漫步在这片公园里能让我想起很多过去的往事,这就像是时光倒流,童年时代的百般滋味顺着空气中的植被清香温柔的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这种感觉很安逸,也很怀念。
几声急促的犬吠很快就打破我的思绪,是犀犬的叫声,看来是小刀他们已经找到什么了,我沿着犀犬的气息,从公园里的林荫小道大步穿过,直到走出公园后门,发现小刀和凌妙然都停留在了一家杂货店门口,小刀怀里的犀犬还在冲着我憨叫着,隔着街道,我看到商店门前的招牌上写着“小覃士多店”五个大字,心中的回忆随之又上一层。
南方的小商店很奇怪,但凡是卖日用杂货的,大都爱取名叫什么什么士多店,稍微细想一下就会知道,“士多”二字其实是取自英语“store”的谐音,也就是商铺的意思,这种取店名的文化习惯估计是从广东一带传来这边的,不过小商贩们大多不会想得那么深刻,他们给自己的商店取“士多”二字的店名大概率也是为了图省事儿而已,好比我眼前的这家小覃士多店就是如此。
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光顾的一家小店,在九十年代,小孩子想吃点零食可没有现在那么容易,毕竟那个时候的家长可没有现在的那么开明,一般都会像我爸妈那样古板,觉得小孩子得了零用钱只会乱花钱,尤其喜欢买一些不卫生的东西吃,吃了不仅容易生病,还会不长个儿,其实拿现在的食品和过去的想对比,诸位就会发现,以咱们八零九零年代的人,童年时所吃过东西那可比当下的孩子所吃的要健康多了。
那时的我,想得点零用钱,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等过年,只要坚持跟爸妈走访完他们的各个好友和同事的家,我衣柜的小肥猪必然能填满肚子,尽管红包里有一半都会被我爸妈以莫须有的理由拿了去,但钱这个东西总能积少成多,等开了学,肥猪罐子里钢镚儿总还是够我潇洒一段时间的,所以一到周末,我都会和小伙伴来这片公园里玩儿,玩累了,大伙儿就到小覃士多店里买些吃的喝的,久而久之,这家店就成了我们的秘密大本营。
当时店铺里的老板是个小阿姨,是我小学时候一个玩伴的母亲,年少时没在意太多,只觉得那个叫小覃的阿姨,其个子虽然不高,但长得还挺好看的,平日里总爱穿各种颜色的连衣裙,她那一头大波浪风一吹过就会散发阵阵幽香,那时候闻着可舒服了。小覃阿姨很好说话,见她儿子经常带我们来她店里消费,她便默许我们上其自家店铺的二楼玩耍。
小覃阿姨和她老公以及儿子平时住在商铺三楼,二楼平日里除了她以外,他们家的其他人很少有人会在那一层长期逗留,在五十多平的空间里,放着各种产品的纸箱,有大有小,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儿和纸皮味儿,其实现在想起来,这垃圾也没什么可玩儿,但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这些纸箱简直就是我的宝贝,因为大的纸箱是可以容纳我们可以钻进里头的。
纸箱的世界里,没有天天盯着你的家长,没有一到假期就堆积如山的作业,淡淡的纸皮味儿闻着就等于两个字“自在”。我和小伙伴们有时候在这些纸箱里一待就是大半天,直到察觉父母出门来找我们的时间快到,才伸着懒腰互相告别,然后离开商铺。
再次来到小覃士多店,发现昔日里的漂亮小阿姨如今也逃不过岁月这把无情刻刀的雕琢,其当年风韵的身姿当下已经变得和同龄人一样的臃肿,为掩饰日益稀疏的头发,大波浪则演变成了小短发,靓丽的连衣裙不再匹配这个时代,反倒是眼前这套粉色棉装与这个季节达到了完美契合,尽管多年未见,小覃阿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我横穿过街道,与她笑脸相迎,彼此久别的重逢并没有多么激动,更没有太多的嘘寒问暖。
在短暂的互相问候过后,小覃阿姨突然对我说道:
“小放啊,你是来找你爸的?”
她冷不丁的来上这句,顿时引起了小刀和凌妙然的注意,但我觉得,小覃阿姨所说的,应该没那么复杂,于是,我回应她道:
“小覃阿姨,怎么?你见到过我爸?”
小覃阿姨笑道:
“见过啊,当然见过,还记得我这店铺的二楼不,小时候你和同学经常跑到上边去玩儿,把我那儿搞得乱七八糟的,呵呵,后来啊,我发现开麻将馆能赚钱,我也学着把二楼重新装修了一下,隔出几间房间,再摆上那么三两桌麻将,果然招来了不少附近小区的人来我这儿打麻将。”
“这不,最近这一两年你爸也经常来我这儿光顾,不过他也挺奇怪的,开了包间吧,还就等一个人过来,你说这两个人,要怎么搓麻将,呵呵,反正我也管不着,有钱赚就行呗!我看你这么着急火燎的过来,是不是知道你爸来我这儿了,所以才过来找他?”
为避免小覃阿姨多想,我只好现想个理由对其应对道:
“嗐,没有的事儿!就是正好路过这里,顺便跟朋友一块来这儿逛逛,顺便光顾一下你家的店,我爸的事儿,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嘿嘿。”
小覃阿姨见我这么一说,立刻敏锐的把视线移到了一旁的凌妙然身上,随后转头冲我露出富含深意的笑容道:
“朋友呀,不对吧,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你小子舍得只当朋友?”
凌妙然见状立马凑到我跟前,然后故作乖巧的对小覃阿姨说道:
“哈哈,小覃阿姨好眼力,我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这小子怎么可能不想着追我,你看,这都追手到了还不好意思承认!”
听到凌妙然的胡说后,小覃阿姨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我预料当中的八卦之情,攥着瓜子的手还不停地冲我竖着大拇指。当下我也不想再聊什么,赶紧从裤兜里掏出一点零钱,在店里买了三瓶矿泉水,见小刀怀里的犀犬还在冲店铺里的楼梯间叫唤,我便向小覃阿姨问道:
“阿姨,你刚刚说,我爸经常在这二楼的麻将馆开包间,还只等一个人回来,是吧?”
小覃阿姨:“是啊,你说奇怪吧,哦,不过不是你可别误会哈,你爸等的那个人是一个男的,一个纯爷们儿!”
我:“纯爷们儿?那你还记得那个纯爷们儿长什么样吗?”
“当然记得!”小覃阿姨兴致勃勃的回答道:
“那人看着应该有一米七几,光头,但不是像和尚那种锃亮的光,看上去感觉毛渣渣的,眉骨很宽,凸凸的,眉毛很长,眼睛虽然不算很大,但是他总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看,那眼神,挺有劲儿的,鼻梁很窄,鼻翼有些开,脸型也挺窄的,颧骨往上提,还有他那个下巴,一直往天上翘,虽然他每次进来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脸上也总挂着笑容,但他的那种神态,总像是瞧不起人似的,哎,说不清楚,反正看着挺不舒服。”
我听后看了看小刀,问他道:
“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吗?”
小刀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随后便冲着点了点头,道:
“听着像。”
此时他的犀犬已经不再叫唤,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商铺里边的楼梯口,我掏出一张红放在商铺的柜台上,然后对小覃阿姨说道:
“阿姨啊,麻烦你在二楼给我们开一间包间,我不要别的房,就要我爸之前开的那间,可以吗?”
小覃阿姨一只手扶着柜台,用指尖一点点触挪向我放上去的那张大钞,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道:
“可以是可以,只是那间包厢有客人下午预定过了,我这儿大都是回头客,你现在要我让给你,我一会儿不好跟客人交代呀~”
我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又从自己的衣服内兜口袋里拿出一张红并迅速压在刚刚那张大钞上边,然后继续对小覃阿姨说道:
“看在我和你儿子从小到大的份儿上,你就通融一下嘛,我们很快的,不超过一小时,顶多半小时,在上边待一会就走。”
小覃阿姨干脆的将两张大钞收入囊中,然后对我们说道:
“行吧,不过我可得提前跟你们说一下,麻将馆就是打麻将的地方,你们可别在里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哈!”
听她这话,怕是又误会我们什么了,也罢,能进包房就好,小覃阿姨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我,我看着钥匙上的蓝色钥匙牌,我看了一眼钥匙扣上的挂牌,挂牌上的白色贴纸用圆珠笔写着一串阿拉伯数字“2003”。于是我们三人带着犀犬来到二楼2003包间,打开包间时发现这是一间没有窗的半封闭式房间,空气的流通全靠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闻着特别憋屈,我不懂麻将,体会不到人们摆龙门阵的乐趣,很难想象,竟然有人愿意在这儿待上几个小时所以,只为了搓几圈麻将。
我把头伸到包厢门外,在确认外边没有什么可疑人士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包厢的门关好,然后对小刀说道:
“小刀,这间包厢里,你还能闻得出疯狗礼的气味吗?”
小刀紧紧的抱着他怀里的犀犬,胸有成竹的对我说道:
“当然能,这间包厢里的气味很单一,平日里应该没什么人来,毕竟这里的环境条件这么差,我一闻就知道,能经常来这间包间的客人也就那么一两个,尽管这里应该有至少五天以上没人进来打麻将了,但常客所残留着的气味还是有的,并且其中一人的气味,虽然很淡很淡,但一定是疯狗礼的!”
我:“那你能不能将这房间里的气味痕迹具象化给我俩看一看?”
小刀点头道:
“可以,当然可以,我还正想这么做!”
说完小刀便将怀里的犀犬放下,然后他自己的从衣夹克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并从中抽出一根放嘴里,又在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香烟点燃,深吸一口过后,小刀双唇微微张开,一股灰色的烟气从他的口腔缓缓飘出。
我本以为那烟会有我目前较为忌讳的二手烟气味,没想到这烟的气味里却并没有我预想当中焦油和尼古丁,反倒是药香当中夹杂这许多异香,其中,似乎还有一股,但愿是我闻错了,那是一股动物骨头的气味儿。
总之小刀呼出来的二手烟在包房里飘飘荡荡,没多久,烟灰便开始下沉,这些细小的烟灰颗粒就好像初中上物理课时,老师在实验箱里撒下的铁粉,在落下的瞬间,被隐藏在包厢各处那些看不见“磁铁”快速吸附,凝聚成一个个灰色的痕迹。
我和凌妙然看着烟灰将包厢里的各种人行痕迹一点点展现出来,心中不禁同时对小刀这一手绝活感到称奇,小刀指了指散落包厢各处被他用烟尘吸附着的痕迹,自信一笑,对我和凌妙然说道:
“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条件保护得不错,所以我才能重现出这里差不多十五天以内的行人痕迹。”
我低头看着包厢里的各种被烟灰具象化的痕迹,有站在地上的脚印,有扶在桌子上的指纹,其中两张椅子上甚至还有两个完整的臀印,我低着头,顺着包厢里的痕迹一路摸索,果然在包厢的一侧墙角上,发现了我想要看到的线索。
只见墙角处,烟灰附着在墙面上,形成了几个不完整的手印,这些手印就像一只只长相怪异的蝴蝶,一直延伸到摆放在墙角地上的发财树后边,我用力挪开发财树的花盆,发现花盆原本所在的木地板上,有一个棕红色的米字型符号,这个符号不大,面积也就和小拇指甲盖差不多,画在黄褐色的木地板上,若不仔细看,还不好看出来。
凌妙然伸手摸了摸地板上的那个米字符号,然后看着自己的指尖说道:
“这是……一种矿物燃料?”
我伸手把米字符给抹了,然后说道:
“这是将赭石碾成粉末,然后再加水做成的颜料,不过那符号可不是用笔画出来的,而是用橄榄核连刻带画所弄出来的。”
小刀:“赭石?这附近据我所知,并没有赭石矿,干嘛非要用赭石再加上橄榄核来画这个符号?”
我:“嗐,咱们先出发,在路上我再给你们解释解释。”
说完我便起身往包厢门外走去,可凌妙然却拉住了我的手,一脸不解的冲我问道:
“出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看了看凌妙然,又看了看同样蒙圈的小刀,随后对他俩说道:
“沙洲码头,运气好的话,也许咱们就不用再去找吴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