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北渡春闱案(三)
围杀吴伟业的杀手们十分果决,并没有理会吴伟业的惊怒之问,径直向二人杀来。
生死时刻,吴伟业将卞赛护在了怀里,杀手一刀挥来,吴伟业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挡,刀锋刺进了他的胳膊之中,几乎贯穿。
惨叫声顿时响彻码头,血流如注,染红了吴伟业的衣袖。
这时,码头上的人皆发现了有人行凶,于是大乱,四散避祸。
好在此时有一艘武进县的巡检船正在码头停靠,上面有一队常州武进县的县兵。
带队的军官看见了码头上的动静,急忙率部上岸,向事发处奔来。
吴伟业为了保住卞赛,此时已经身前身后,连中数刀,倒地不起。
杀手的目的很明确,没有理会卞赛,准备再给吴伟业补上最后一刀,以确保其真的身死。
卞赛挡在了吴伟业身前,可却被杀手一脚踹开。
正要动手,一支利箭呼啸而来,贯穿了杀手的胸膛,直接将其射翻在地,当场殒命。
只见武进县兵及时赶到,挥舞腰刀准备绞杀这伙行凶的贼人。
杀手见状,略感惊讶,旋即便果断抽身撤离。
县兵欲追,被其什长阻止。
他们是武进县的县兵,今日是轮值,负责巡查大运河的武进至无锡河段。
这里是无锡,按律,他们无令是不能在无锡县内行事的。
县兵什长见有人受了重伤,于是上前查看。
见吴伟业还有鼻息,于是准备呼唤周围的好心百姓来将其送往城中药局治伤,但却被卞赛阻拦。
“将军,可否送我二人离开无锡?”
“为何?你夫君伤势如此深重,若去他处,恐误了救治时机。”
“妾身求求将军了,请将军送我二人往他处,妾身愿出重金酬谢!”
“这......也罢,正好我等要返回武进县换班,就顺路送你们去武进县,如何?”
“多谢将军!多谢!”
县兵什长看了看无锡城的方向,眉头微皱,似乎感觉到了些许异常。
佳节来临之际,本应加强地方巡守,以防贼人作乱,可这无锡县的码头上,竟半天未见官差与县兵身影,着实有些奇怪。
武进县为了保证佳节安定,特别加强了各处的巡视,远河河段之上,也是昼夜有哨船巡弋。
卞赛对军官感激不已,于是在县兵的帮助下,火速将吴伟业抬到了巡检船上。
吴伟业的伤口还在流血,那县兵什长扯下了他的衣裳,撕成布条,为他包扎伤口止血。
“我看了一下,真是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此去武进,一个半时辰,应当能坚持,夫人不必担心。”
县兵什长看着泫然欲泣的卞赛,出言安慰道。
卞赛抹去了泪花,点头答谢。
温存不过几日,便遭此横祸,老天真是戏弄人!
武进县的巡检船一路西去,此刻,天色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高桥镇,王府。
后院外的偏巷之中,两个黑影正在当面低语。
“人被武进县兵给救走了!”
“什么???武进县兵?他们怎么会在无锡?”
“说来也是巧合,巡河的武进县兵当时正在码头休整。”
“娘的!这家伙可是礼部主事,要是让他回到杭州,那就大事不妙了。”
“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武进做了他?!”
“不可,那大将军王翦可就在常州城,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一个五品官员,动静太大了!”
“那总不能不管吧,这个屁股必须擦干净。”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
“也好,那你多保重。”
说完,两个身影便分头离去,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之中。
其中一人来到了王府的后院偏门之外,左右观察一番,这才鬼鬼祟祟地推门进入。
......
今夜的王府十分繁忙,官府将元宵灯会改在了高桥镇举办,王府出手,雇佣数人,替官府布置高桥镇的大街小巷。
原本昏暗的高桥镇,渐渐在夜幕之中,绽放光芒。
水云草堂内,王水云正在房内喝茶,在他的身边,小妾何氏正红袖添香,站在书案之前,拨弄着烛火。
身姿曼妙,倩影幽幽,王水云的目光钉在了何氏的腰臀之上。
这时,响起了叩门声。
王水云给何氏递去了一个眼神,命其退下。
何氏扭着腰身进了内室,王水云起身开门。
门外,一个满脸胡须的男子闪身进屋,王水云迅速关门。
男子一进门,就伸手撤下了黏在下巴上的假胡须,沉声道:“人是怎么做掉的?”
“不是我的人干的!”
“也不是我的人干的,难不成他们是自己死的不成?”
“阮大铖!我还能骗你不成?”
男子正是阮大铖,那三个穷士子的死,将官府的目光引向了高桥镇,这令他十分被动。
王水云看着阮大铖,心中怨气颇深,这家伙拿住了他的把柄,强迫自己为他做事。
做事也就罢了,现在闹出了人命,难不成还想赖在自己头上不成?
“罢了,这批人此时已经登船了,下一批不能再从高桥镇走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没有别的地方了,我只在高桥镇有这一处草堂。”
阮大铖却是冷冷一笑,全然不信。
王水云可是高桥镇有名的豪商,怎么可能在别处没有产业。
“你别忘了,你可是晋商!”
“你......”
“我若是把这事说出去,你如何应对?”
阮大铖一副无赖般的坏笑,令王水云恨得牙痒痒。
他本是晋商出身,但又与晋商不合,于是从家族分割出来,去岁秋携重金来江南闯荡,想在江南立足。
而他叛离家族的原因,那也是十分的炫酷,方才那小妾何氏,本是他老爹的小妾。
晋商素与清廷交好,晋商子弟在伪朝中为官者也不在少数。
清廷的谍报机构自然也就对晋商重点监控,阮大铖南下之时,在归档的情报之中,注意到了王水云这个人。
原本跑到江南避祸的王水云没想到脚跟刚站稳,就落到了阮大铖的掌控之中。
“好吧,武进县,你敢去吗?”
“武进县?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那可是大将军府所在。”
“灯下黑嘛。”
王水云在武进县,还有一处产业,正好可以用来做阮大铖的活动窝点。
阮大铖一愣,没想到王水云这家伙胆子还挺大,灯下黑这种事他都不敢赌一把。
不过倒也不奇怪,他连老爹的小妾都敢碰,本来也不是什么胆小之人。
情报之中还记载,这王水云,屡出悖逆之言,一直处在被法办的边缘。
若不是其家族于天命、崇德年间于朝廷有大功,朝廷念及旧情,这王水云早就被锁拿下狱了。
“王财主,日后我一定向朝廷上奏你的功劳。”
“倒也不必。”
王水云冷冷道,心中已经对阮大铖厌恶到了极点。
他摸出了一块玉佩交给了阮大铖,这是他的主家信物,持玉佩前往武进县,便可以动用王氏的资财。
这块玉佩十分奇特,竟然是墨绿色,上面雕刻着貔貅。
阮大铖将玉佩放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十分满意的拍了拍王水云的肩膀,开门离去。
王水云看着离去的阮大铖,双眼一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高桥镇码头,一艘商船出港,向北驶去。
船舱之中,一片漆黑,一丝光亮都没有。
里面闷热腥臭,时有干呕声发出。
这时,上面的舱盖被翻开,一方亮光瞬间照射了进来。
船舱之中,坐着几十士子,人挨着人,挤在狭小的空间之内。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呼吸,甚至都顾不上说话。
“这里太闷了,我们要去甲板上!”
“对对对,这里腥臭难闻,不是人呆的地方。”
“放我们上去!”
说着,几名士子便兀自起身,想要顺楼梯而上。
可就在这时,舱盖忽然关上,船舱中又陷入了黑暗。
那几名士子想要打开舱盖,却发现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开,舱盖已经从外面固定住。
慌乱之中,他们开始拍打舱盖,呼喝骂娘。
但是,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们。
在这宽阔的运河之上,在呼啸的寒风之中,没有人能听见。
......
一个时辰后,商船进入武进县河段。
与无锡河段不同,武进县的运河水面之上,四处是游弋的哨船。
船尾,挂着巡检的旗牌。
这时,两艘巡检船注意到了驶来的商船,调头前来。
“落帆减速!”
“按律巡检!”
哨船傍在了商船旁,对着上面呼喝道。
很快,商船照办,降下了几片船帆,速度迅速减缓。
巡哨的是武进县县兵,二十名县兵在各自什长的带领下,攀上了商船。
商船的主事之人是个中年男子,长相憨厚,笑呵呵地来到了两名什长面前。
“官差辛苦,小小心意,请务必收下。”
说着,男子将手中的两块银锭塞到了什长手中。
两名什长对视一眼,果断拒绝。
男子一愣,没想到两人竟然不收。
“你们是何处的商船,要往何处去?”
“回上差,我们是高桥王氏的商船,要往镇江去。”
“船上装的什么货物?”
“装的是些太湖水货,准备送到镇江的铺子里贩售。”
两名什长询问了一番,并没有在船主的话中寻到什么可疑之处,于是便静静等候麾下士兵的检查结果。
一炷香后,所有士卒回报,并未发现异常,于是两人便带着士卒下了商船,将其放行。
船主的笑脸,在县兵下船之后,瞬间消失。
还好前面他嫌那帮人太聒噪,命船员用迷香全都给迷晕了,不然肯定露馅。
躲过一劫的商船驶过了武进县的港口,扬帆远去。
就在商船路过之时,一艘哨船急速驶入了港口。
船上下来了十名县兵,还抬着重伤昏迷的吴伟业,飞快的向武进县内的惠民药局奔去。
自上次吴有性在常州治理瘟疫之后,惠民药局又焕发了新生。
在吴有性的建议和王翦的支持下,在苏松四府各县,重整了惠民药局,使其发挥更大的作用。
此时,武进县已经宵禁,城门也已经关闭。
县兵抬着吴伟业夜叩城门,但是值守的是另一部县兵,严格遵守军令,夜中不得擅开城门。
这可把卞赛急得在城门前团团转。
那县兵什长也是无可奈何,军令如山,把守城门的是右都尉麾下的县兵,他也没有什么面子交情。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后方忽然又来了一队人马。
一架马车在数骑的护卫之下,来到了城门之前。
“城下何人车驾?”
城上,传来了问话。
这时马车前的一名书童小跑上前回答。
“太医院院正,吴有性大人奉命回朝,途径武进。”
说罢,便将官凭印信放在了城上缒下的竹篮之中。
竹篮被拉了上去,在守军检验真伪过后,城门忽然吱呀一声,渐渐露出了一条缝。
这时,在路旁的卞赛冲了上去,跪倒在了车驾之前的路中。
“请院正大人救命!”
急切而又凄惨的呼救之声,惊动了车厢之中卧眠的吴有性。
他的护卫正准备拉开卞赛,正好被从车窗中伸出头的吴有性给阻止,他已经看见了道边县兵抬着的重伤之人。
于是,吴有性令县兵抬着人随自己的车驾火速进城。
卞赛感激不已,跪在路边连连磕头答谢。
吴有性的书童将她扶起,带着卞赛一起进城。
武进县惠民药局。
吴伟业被抬进了大堂之中,吴有性赶紧为其诊断伤情。
卞赛在一旁不住地抹着眼泪,心中焦急万分。
“伤势虽未及要害,但亦过重,好在止血及时,尚能挽救。”
“姑娘不必凄切,待老夫救治便可。”
卞赛被请了出去,堂中只剩吴有性和他的书童。
堂外,那县兵什长已经带人悄然离去,卞赛尚未来得及酬谢,甚至连其姓名都未知晓。
等候了半个时辰,吴有性终于从堂内走了出来。
卞赛急忙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已无大碍,转醒尚需时间,此后需休养半年方能恢复。”
“多谢大人!院正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呵呵呵,救人本是我分内之事,谈不上什么恩情。”
“院正妙手回春,艺术精湛,真乃是华佗在世。”
吴有性笑了笑,他可不敢与古之圣手比肩。
这对眷侣深夜叩城寻医,很不正常,吴有性于是便询问了一番卞赛。
当卞赛告诉吴有性,重伤之人便是当今朝廷的礼部主事、江南才子吴伟业之时,吴有性震惊不已。
堂堂朝廷正五品官员,怎会重伤至此?
于是吴有性便详细询问了一番,卞赛也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吴有性顿时色变,歹人竟然敢公然在无锡县界之内袭击朝廷命官,这可是大案!
卞赛又提及无锡似有异常,吴伟业或是因为察觉了什么而被袭击。
这下,吴有性当即就坐不住了。
他安抚了一番卞赛,命人为她安排了住处,自己则前往常州府城之内,夜叩将军府。
深夜,王翦案牍劳形,已经睡下,忽然侍卫叩门。
“将军,太医院吴院正有急事求见。”
王翦睡觉很浅,瞬间从榻上坐起,清醒过来。
“请吴院正往书房稍候。”
“遵命!”
吴有性是太医院院正,之前暂署丹阳知县,去岁末,吏部补上了丹阳空缺,所以吴有性便可以返回杭州了。
现在他深夜求见,一定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王翦穿了衣裳,披了袍子,匆匆前往书房。
一进书房门,吴有性便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语气急迫地说道:“大将军,出事了!”
“吴先生莫急,细说。”
“礼部主事吴伟业,在无锡被带人当街袭击,重伤昏迷,夜遁武进县,方才被老夫在城外碰上,将其接进了城中救治。”
“什么???”
王翦屁股刚坐在椅子上,就被惊地站了起来。
朝廷正五品命官受袭,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更何况还在自己治下,这要是传回朝中,朝野怎么看自己?
王翦当即就表情沉重起来,吴有性将事情讲了一遍,得知是武进县兵将人带回,王翦当即派人前去召见那县兵什长。
不久,县兵什长被王翦亲兵带来。
那什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前后都讲了一遍。
王翦迅速从中感到了不同寻常,元宵前夕,歹人当街袭击朝廷命官。
所为何事?又是何人指使?
无锡县为何巡守松懈?
一连串的疑问出现在了王翦心中。
就在这时,忽然有侍卫飞奔到了书房外,急切汇报道:“启禀大将军,丹徒镇北江段,靖海水师一部与清军船队交战!!”
“何时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
“可有详报?”
“暂无,或尚在接战之中。”
王翦顿时眉头一皱,真是怪哉,清军已经数月没有动静,今夜忽动,难不成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了吗?
......
镇江府,丹徒镇北。
江中,清军十几艘武装船只正在与明军靖海水师夜巡的一队战船互相对射。
水面上炮声隆隆,但夜幕漆黑,两军的火炮都没有准头,只是听起来打的十分激烈。
丹徒县已经敲响了警钟,守军迅速从营中涌出,进入了战位。
驻守在丹徒的,是张煌言的松山营与总兵黄得功的京营。
两人都已经登上了北城墙,观望江中战况。
“怪了,鞑子今夜这是想干什么!”
“的确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需小心应对。”
“无妨,靖海水师援军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可抵达,鞑子这与送死无异。”
黄得功指着清军那自商船改装来的战船笑道。
张煌言却是皱着眉头,心中疑惑不已。
就在丹徒县北江面上正交战之时,在丹徒县以东二十里外的丹徒镇,一艘商船正在靠岸卸货。
码头处,已经有十几辆大车正在等候。
船上,挂着光芒黯淡的灯笼。
几十名穿着麻衣的男子正在从船上往下扛人。
船上昏迷的士子被迅速的装在了大车之上,向着丹徒镇北飞速行去。
镇子北边的江岸处,两艘渔船静静藏在了干枯的芦苇丛中。
这群男子将昏迷的士子挨个捆了个结结实实,就像是扔水货一般,将所有人都扔到了渔船之上。
渔船载了人,没有立刻出发,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数十艘靖海水师战船向西疾驰而过。
待水师战舰行过,渔船奋力驶出,向着北岸划去。
......
高桥镇。
一直到后夜丑时末,整个镇子已经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仿佛是天上人间。
满街悬挂的灯谜,街边也摆满了各种摊位。
镇子中的河畔,也被清理一新,就连石桥之上,也挽上了彩带。
王水云也在此时,带着小妾何氏返回了王府。
门口,管家上前向王水云禀报道:“老爷,镇中都布置好了,街上的摊位,大多也都是咱王氏的。”
“小爷......”
话还没说完,王水云就是一巴掌打来,管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自己掌嘴。
王水云瞪了管家一眼,说道:“管好自己的嘴。”
“是是是,老爷,我错了!”
“牛找的怎么样了?”
“尚未找到。”
管家有些无奈地说道,这牛就像是蒸发了一样,问遍了镇中人,没有一个人看见过。
王水云脑子中忽然灵光一现,说道:“看看有没有家贼!”
“是,老爷!”
管家转身,向着后院小跑而去。
王水云方才忽然想到了阮大铖那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府中,或许有他的眼睛。
......
王府后院,牛圈旁的一排杂役住的柴房之中,一个穿着杂役粗布短衣的男子正躺在柴草垛上,轻轻擦拭着一柄短刃。
柴房门后,靠坐着两个大汉,正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柴房内的通铺上,也躺着七八个男子正在和衣酣睡。
他们都是给王府放牛养牛的杂役。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守门的男子当即起身,向那擦刀的男子投去了目光。
“都他娘的起来,丢了牛还睡得着?”
“都给我起来找牛去,找不到谁也别想睡!”
管家在门外大喝道,方才被掌掴的窝火,全撒了出来。
柴房内,所有人都已经起身。
那擦刀的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将短刃藏在了袖间,开门外出。
“哟,何总管,这么晚还没睡?”
“睡?睡个屁!都起来给我出去找牛!”
“这牛也不是我们丢的,您说这......”
男子出言道,牛是那租借的农户丢的,应当找那农户赔才是。
管家被噎住,干瞪着男子,气的八字胡乱颤。
那么大的一头牛,那农户出门挑个水的功夫,牛就不见了。
难不成那牛会飞出镇子不成?
正在这时,有府上下人来寻管家。
“何总管,牛找到了,说是出门时门未锁,牛自己溜到了镇北的野地里。”
“现在已经把牛送回来了,就在府外。”
管家一听,又喜又怒,仿佛自己被耍了一番。
忍了半天,管家还是忍不住大骂那农户道:“狗日的陈定生,那破竹苑就不能安个好门吗?!连个牛都关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