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一位……元老没有来吗?”
那人摆摆手道,“那位元老据说是受伤了,现在看来纽克曼家族也不平静。”
“那是自然,这种古老的家族一向如此,就连小家族内斗都非常激烈,更不用说是像纽克曼家族这样的庞大家族了。”
“嗨,卡尔拉齐,你们怎么在这边不过去?”
说曹操曹操到,之前几人讨论过的艾米莉亚终究还是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几分故作礼貌的笑过来了。
她不得不过来,以利益为中心的上流社会圈子一向是捧高踩低的,她家世虽然也算优秀,但毕竟与卡尔拉齐等人无法相比。
虽然她本性是任性的,偶尔言语微微刻薄,但她也不蠢,针对的都是其他人,在卡尔拉齐等人面前好歹不算惹人厌。
因此最开始卡尔拉齐等人听过艾米莉亚说的些讽刺人的话也全都当做听不见,不在乎。
现在不同,自从艾米莉亚被排除在卡尔拉齐等人小圈子里之后,她身上的光环就减弱很多。
这是骄傲的艾米莉亚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上艾米莉亚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到底为什么突然被卡尔拉齐等人默默排除在外。
在她的概念里,种族主义与极端主义者的思想是正确的,她之前在唐棠第一次宴会上嘲讽过纽克曼家族的新继承人是混血,这一句话直接让其他人记住了。
虽然当初包括卡尔拉齐在内等人其实都对唐棠抱有几分怀疑态度 ,但没人会蠢到放在明面上。
除了艾米莉亚。
……
看到端着酒杯过来的陌生女性,蒋燃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
而认识艾米莉亚的卡尔拉齐等人则礼貌道,“那边人太多,这边有新认识的朋友,不好意思,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脸上挂着牵强的笑,看着蒋燃几人,语气中说话仍旧不自觉的夹杂了几分所谓的精英的傲慢口气,“你们是那位纽克曼小姐的朋友吗?”
大概是mean姐mean多了,说话怎么样都带着一股mean的味道,特别是英语说出来,更显得刻薄了。
王飞晏一瞬间表情非常复杂,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凯里安身上,眼睛里是明晃晃的疑惑——“你们这……还有这种款式的呢?”
凯里安干咳一声,出声道,“艾米莉亚,真是好久不见啊,前段时间听说你非常忙碌……”
他们虽然并不想和艾米莉亚深交,但也并不是想欺负艾米莉亚或者看她笑话。
只不过是三观不合,没必要。
凯里安的话吸引了艾米莉亚的注意,而与此同时,场外的乐队终于齐齐演奏起新的乐器,许多原本正坐着聊天的人都逐渐起身。
无数身穿西服的男士和身着礼服裙的女士都渐渐起身,大部分人手中都端着一杯酒,一起望向音乐声来处。
而仿若情景再现般,那位最近才又偶尔露面就用雷霆手段清理了一众宵小、让不少人又回忆起当年被正值壮年的教父阿尔贝托威慑的传奇教父,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年,纽克曼家族在两道皆是如日中天,纽克曼家族有诸多产业、跨多领域生产,而暗处是意国的无冕之王。
阿尔贝托 · 阿雷欧蒂 ·纽克曼。
这个在意国威名赫赫,隐退多年又重新出现的男人,仍旧有挺拔而威武的身躯和老练又镇静的紫眸。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高定西装,手上握着一根通体秘银雕刻的藏剑手杖,虽然脸上已经布满皱纹,但仍旧能看出来年轻时的锐利与英俊。
而他的另一只胳膊却微微弯曲,臂弯处挽着一对白皙修长的胳膊。
那胳膊随意的挽着这位传奇老人,手腕上甚至还戴了一枚漂亮的、冰透如雪却又翠绿无比的翡翠镯子。
有些宾客是第一次直面唐棠,有些人却是第二次来了。
许多人怔怔看着唐棠——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在未来会继承纽克曼家产的尼克莱塔·纽克曼小姐。
她身姿同身边的教父一样挺拔,脖颈修长,肩膀平直,身上穿着一袭简单的黑色抹胸礼裙,甚至没什么特别的设计或者装饰。
然而就是这样一身简单的礼服裙,在她的身上仿佛也被她那双澄澈如紫色宝石般的眸子照耀的熠熠生辉。
这一刻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她皮肤白皙而富有血色,身姿挺拔如翩若白荷,五官妍丽至似乎被人精雕细琢而成。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只有她平静的、如静水深潭般的紫色眼眸的点缀。
谁还能有空欣赏她的美貌呢?美貌只是她如今最不值得提起的一点。
唐棠挽着教父缓缓走至众人面前,她此刻的皮囊早已不再终于,因为无数人看到的是她的灵魂。
她站在意国传奇教父、纽克曼家族掌权人——阿尔贝托·阿欧雷蒂·纽克曼身边。
她身上代表的是纽克曼家族令无数人垂涎的金钱财富,同时也是阿尔贝托身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作为意国教父、黑暗世界无冕之王的桂冠与权柄。
她几步与教父走至众人面前,站定。
许多人将目光落在她与阿尔贝托的相挽的臂弯,也看清楚了她手指上佩戴的那几枚闪光的权戒。
整场宴会布置的金碧辉煌,无数的银器摆件层层叠叠,屋顶的数米高的水晶灯也折射出金钱的昂贵光辉。
灯光落在这对同姓纽克曼的一老一少身上,让许多望过去的人一时之间不免头晕目眩。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像是年老的兽王代表他最得意的继承人,在所有人面前为他挚爱的子嗣加冕为王。
他们看向唐棠,看向这位年幼的继承人,却只在她脸上看到了冷静与欲望,还有那与教父如出一辙的、似乎不会为任何人推却的紫眸。
这是多么美丽而又动人的权力啊。
此刻唐棠身上不再有任何的标签与定义,无关性别与美丑,无关苍老或年幼。
是权力,是熠熠生辉的,能抹平一切偏见的权力。
她是唐棠,是尼克莱塔·纽克曼,是纽克曼家族的未来继承人,也是未来将执掌权力之人。
无数人在看,看教父,看唐棠,甚至看所有纽克曼家族的人。
媒体要关注很多方面,然而今天所有人都清楚主角是谁。
不需要犹豫,所有人下意识的都将镜头对准唐棠。
站在一侧的几位风格各异但却全都举重若轻的几位元老,此刻看着这项像是权力交接一般的画面面色也有所不同。
斯特凡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瘦削而又苍白的脸上,仍旧带着几分贵公子般的英俊。
这位元老会的会长,此刻那双与唐棠同出一辙的紫眸,静静落在她的身上。
像是一落而过,却又像是在观察与打量。
而站在斯特凡诺身边的蒂斯夫人,透过礼貌半遮面的黑色网纱,视线有几分骄傲与赞赏。
她早已不再年轻,脸上有时光流逝的纹路,优雅的笑纹随着她红唇上勾而泛起,配合着蒂斯夫人仍旧挺直的脊背,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出时间沉淀而成的优雅。
她是情绪最外显的,蒂斯夫人手轻轻抬起,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握着宝石扇子由珍贵贝母雕琢而成的扇柄,轻轻一抬,流光溢彩的各色宝石装点而成的扇子便遮住了绽放的笑容。
其次就是老好人胖胖老头,他此刻笑眯眯的看着唐棠和教父,显然也是支持者之一。
福尔特脸色仍旧不算好看,众人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不满意于继承人,还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叫孙子做出的事情。
卡密赛尔则众人并不在意,谁都知道卡密赛尔是纽克曼家族中最“公平”的存在。
可惜,“公平”的代表是人的时候,终将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生出私心。
但根据大部分人元老会的元老表现,各个家族的人都明白,尼克莱塔·纽克曼,已经是纽克曼家族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阿尔贝托许久没有在许多人面前露面了,他此刻缓缓走向宴会中心,“欢迎各位来到纽克曼庄园,今天是纽克曼家族最重要的一次宴会,因为在今天,我要向诸位介绍我亲爱的女儿,上帝赐予我的宝藏——尼克莱塔 · 纽克曼。”
教父声音其实并不重,甚至有些平淡,但是他的威严与荣光让所有人都在教父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屏气凝神。
甚至福尔特也是如此。
他嫉恨教父,想要杀了教父取而代之,但与此同时,他也常年生活在教父的威压之下,他甚至惧怕教父。
这几种复杂的情绪撕扯着他,让福尔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当然,所有人的表情和表现都被媒体拍下来了。
而蒋燃则目光直直的看着唐棠,他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孩儿又有了陌生的样子,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强大而坚定,平静而锐利,她就像是天生应该获得所有注目的光,在走向巅峰时的姿态尤为迷人。
这一刻蒋燃又恍然想起昨晚在古堡时,与唐棠独处的时光。
静谧的黑夜下是带着盈盈暗香的暖意,他在微冷的空气里与唐棠接吻。
柔软而绵冷的雪融化成晶莹的水珠,他也将唐棠拥入怀中,虽然仅仅片刻,但漫天细雪飘落而下时,他隔着纷飞的雪花里,看到了唐棠带笑的紫眸。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
蒋燃不清楚、不知道,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每一次与唐棠见面都会暗自悸动,好像是命中注定的吸引一般。
即使是飞蛾扑火,也从不后悔。
王飞晏呆呆的看着唐棠,半晌说不出什么夸奖的话来。
在他心里唐棠一直是鲜活的,甚至有几分真实的跳脱的人。
王飞晏看着唐棠,视线一角却看到了蒋燃的表情。
他一向桀骜的脸上,眉头舒展,目光丝毫不转的落在唐棠身上,而黑色的眸子在灯光的映衬下,似乎带着并不打算隐藏的情意。
王飞晏不傻,他只是没有碰过感情,因此有些迟钝。
有些人天生命太好,王飞晏和蒋燃不同。
蒋燃父母早年并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因此在小时候蒋燃就养成了现在的性子。
话少、桀骜不驯又倦怠,因为他获得的爱太少,所以当遇到新的感情时,就总能很快反应过来。
因为那是他之前没有的,也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喜悦。
而王飞晏不一样,他命太好,家世优渥,父母恩爱,上面有兄长有姐姐,一人政一人商,他作为全家最小的孩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充沛的爱意里。
有些人天生命好到根本不缺少爱和幸福。
因此王飞晏实在是迟钝的可怕,他此刻看到蒋燃眸中的情意,才突然被刺痛一般惊醒。
蒋燃这是……喜欢糖糖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将这个转瞬而逝的眼神当做线索,王飞晏开始回忆起以往几人在一起时的时时刻刻。
从另一个视角来看,王飞晏才发现他漏缺了多少蛛丝马迹。
他收回看见蒋燃的目光,转而继续看唐棠,听着她熟悉的声音,用流畅的意大利语宣誓着纽克曼家族的誓言。
王飞晏直直的看着唐棠,眼中透露出几分迷茫。
那糖糖呢?
她也喜欢蒋燃吗?
……
“纽克曼小姐,很荣幸能认识你,”一个中年绅士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到唐棠面前,对着她恭敬举杯道,“这是我的一双儿女。”
在这种世家大族的宴会上,有不少长辈会带着小辈来开开眼界,见见世面,顺便积累一下人脉。
因为纽克曼家族的底蕴以及教父的地位,唐棠作为最新的继承人,即使她年纪几乎是整个宴会最小的,其他家主也几乎与她平起平坐,甚至隐约中带着几分尊敬。
“你好洛克斯先生,”唐棠站在教父身边,二人如出一辙的紫眸中都带着几分矜持的冷淡笑意,任谁看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不愧是父女。
即使血缘上没有关系,但是不得不说,二者在灵魂上,是有实打实的共鸣的。
特别是在一同举杯的时候,两人的侧脸似乎能够重叠,握杯的手上,那相似的权戒也代表着世代的传承。
洛克斯是意国兄弟党的重要人士,并且在内部担任了很重要的职位。
同时兄弟党也是意国目前的执政派,洛克斯在明面上也是当今意国总理的副官之一。
简而言之,洛克斯是卡尔拉齐家族一派的人,算是朋友的朋友。
因此唐棠态度良好,甚至有几分温和,洛克斯的一对儿女也很出色,两人是龙凤胎,哥哥叫做杰兰特,妹妹叫做温莎。
两人虽然长相并没有多么耀眼,但是礼貌而有分寸,与唐棠交谈时点到为止,让唐棠对二人很满意,甚至升起几分好感。
当然,洛克斯显然也不是普通人,毕竟能混到他如今这等地位的,一定是左右逢源,情商颇高。
所以三个人并没有在唐棠面前占据太久的时间,仅仅是简单交谈,小辈互相约好以后有空再联系之后就主动离开了。
教父站在唐棠身边,低声对她讲解道,“洛克斯的妻子之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他此后没有再娶,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他的两个孩子,杰兰特目前在金融证券所做操盘手,温莎则是一名公益组织医生。”
唐棠惊讶道,“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算从政吗?”
教父摇摇头,看向唐棠道,“这就是意国,或者说欧美与华国的不同。”
“依我看,温莎后期很有可能会竞选议员,而哥哥杰兰特作为操盘手会为妹妹提供资金支持。”
“你知道的,尼克莱塔,在西方国家,选票才是最重要的,而温莎多了多年的公益组织医生,并且名誉很好,名声很高。”
“如果她要竞选,那么选票的基础也很好,这就是为什么西方国家的许多富人都在做慈善,并且不停宣传……”
“包括在西方国家上学也是同样如此,优秀的院校更青睐于有特点的学生,比方说所有成绩都是A+,组织过大规模公益活动又或者是获得过城市奖项等等。”
唐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教父目光温和道,“尼克莱塔,我如今仍旧很感激于你的出现,也同样明白,你是一个有野心的孩子,这很好。”
“有时候名声是最好的武器,在这个时代,适当的伪善要比真正的恶棍来的受欢迎的多。”
唐棠轻笑,“我明白您的意思,请您放心,我不是什么清高的人,有时候我知道这种宣传只是一种获得成功的手段而已。”
“更何况,我是在真金白银的付出,不是吗?”
“当然,事实如此,尼克莱塔。”
……
教父的身体即使有好转,也不容许他一直在外面,更何况今天是唐棠的主场。
于是教父在与许久不见的几个老家伙见过面之后,就提前离开了。
这位传奇教父一离开,似乎整个宴会的气氛都更轻松了些,而唐棠身边上来打个招呼的人也明显多了不少。
唐棠一一举杯应付完毕,才以要去招待朋友为借口,走到蒋燃他们这边。
卡尔拉齐半靠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看到唐棠走过来,调侃似的对她举了举杯道,“尊敬的尼克莱塔小姐,你的到来让我们这小小的角落蓬荜生辉。”
唐棠无语,觉得卡尔拉齐长的像个欧洲古典贵公子,实际上是有几分不着调在身上的。
她敷衍的用自己的酒杯与卡尔拉齐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意坐在了伊索尔德身旁。
伊索尔德侧脸看向她,语气淡淡,“纽克曼家族内部,似乎也不平静。”
唐棠闻言也淡淡一笑,话语中带着几分意有所指,“没有哪个家族内部是风平浪静的。”
“倒是你,卡尔拉齐,”唐棠慢悠悠道,“温莎在做慈善医生?”
卡尔拉齐挑挑眉头,看着唐棠,似乎明白了什么,非常干脆的点头道,“当然,亲爱的尼克莱塔,实际上我也组织了救助流浪动物和反虐杀动物的慈善基金会。”
他话语内容中带着非常明显的指向,“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每两个月会有一次慈善募捐,并且会有定时的新闻报道。”
很显然,这种利用慈善基金会来树立人设、增长声誉的手段,这些西方的富人已经使用的得心应手了。
唐棠没有拒绝,只说再议。
唐棠看出蒋燃,他不躲不闪,目光对上唐棠,然后勾唇笑了一下,少年眉眼英俊潇洒,本来倦怠的眉眼一笑顿时耀眼的很。
白安里饶有兴趣道,“你这是暂时不回华国了吗?”
唐棠摊手,嗯哼了一声道,“这边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苏凤天有些可惜,“那你还会回国的吧?我原本还想说一起吃饭呢。”
闻言蒋燃不动声色的看向唐棠,而王飞晏也眨眨眼,终于回神,紧跟着也看向她。
唐棠失笑,“当然,我还要回去上学呢,不过……可能不会上完整四年。”
本身大学其实课程都是三年,大四的一年都用来为学习生涯收尾以及实习找工作。
唐棠自然不需要实习,而她大三的课程也完全不需要学满,毕竟专人有专人的规则。
就像教父说的那样,她不可能一直缺席于西方的名流圈层,更何况她还要掌控纽克曼家族。
听着唐棠说话,凯里安也认同的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的,就像卡尔拉齐,他高中就进入橄榄球队伍,获得了很多次联赛冠军,大学基本上只上了一年半的课程就直接去进修金融研究生了。”
王飞晏眼中多了几分不舍,也顾不上再管蒋燃到底在想啥,微微急切的看着唐棠,有些可怜道,“啊?我滴糖,也就是说你后面要来意国读书了吗?”
天啊,王飞晏觉得自己天都塌了。
他才和他亲爱滴糖玩了不到半年,结果唐棠过一两年可能就要出国留学了??
不对不对不对。
王飞晏这时候才想起来,唐棠本身就是意国来的……天啊,原来他和蒋燃才是过客,唐棠是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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