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不羁仔细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所有的资产有五成要打点出去,其中得利最大的一方便是当地官府。
临山城知府孙由,便是阎不羁的靠山之一。
阎不羁昨日已经递上拜帖,也得到了孙由的回应,今日动身前来拜会自然也准备了些好礼。
知府不喜黄白之物,但对香茶却情有独钟。
阎不羁略有家资,找人外出购买一些好茶自然简单。
“劳驾通禀一声,阎不羁前来拜访。”阎不羁朝着大门前的两个带刀侍卫拱手笑道。
“原来是阎老板,知府大人且告知我等今日您来拜访,这边请。”
“多谢二位兄弟,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两位且去买点酒小酌小酌。”阎不羁从袖口中摸出两个小荷包,递给了他们。
侍卫眉头一挑,心知知府大人跟阎不羁那可是老朋友了,这点过门的小钱拿就拿了。且看阎老板如此懂礼,他们自然不会为难。
阎不羁跟着侍卫走进府邸中来到客厅,两个侍卫抱拳道:
“阎老板稍等,我等这便去通报知府大人。”
“麻烦了。”
“客气。”
不一会儿,一个年过半百、双鬓斑白穿着官服的老人走了过来,笑着拱手道:
“不羁老弟,别来无恙啊。”
“孙大人。”阎不羁立马起身拱手回应道。
“诶,你我二人相识多年,若是寻常场合喊我一声‘大人’也就罢了,这是在老哥家里,还这么客气吗?”孙由坐下来,伸手示意阎不羁也坐下说话。
阎不羁微微一笑,坐下来无奈道:“孙老哥,也不是老弟矫情客气,只是最近城内的事儿您也知道。都说我阎不羁背靠官府行事肆无忌惮,欺压其他商户没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传的沸沸扬扬,老弟又怎么好跟老哥这么说话呢?”
“哈哈哈,不羁老弟能亲自登门拜访,想来已经解决此事了吧?”孙由笑着说道。
阎不羁点点头:“我主动让出了城外驿站的阎家铺子。”
孙由猛然瞪大眼:“不羁老弟,你...是有人威胁?驿站铺子可是你发家的根本,天南海北过往的商户经停临山城可都要在驿站集散货物?你有那么好心?”
阎不羁摇摇头:“小女已经可以去临山书院就读,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哦,原来如此。但就算老弟你想给令媛铺路,也不至于让出这么大的利益吧?”孙由不解道。
阎不羁叹口气:“且不说我家财令人觊觎,身下又无子嗣继承产业。小女虽快成年,不过未经世事,自然不懂其中凶险。稍有不慎,我这身后怕是枯冢孤鸦,连个扫墓的后人都没了。”
孙由眉头一皱,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今日来拜访老哥,也是为了今后我这女儿,恐怕再过一段时间,我这一身家资怕是要缩水大半了。”阎不羁无奈道。
“此话怎讲?”孙由惊讶道。
阎不羁将阎希柔被临山书院的举人周华收弟子这件事说了出来,话语中满是欣慰,似乎为了阎希柔就算是倾家荡产似乎也在所不惜。
孙由听完,眉头微微一挑。
他心想,阎不羁这家伙难道还不知道周华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君子啊。
但看着阎不羁如此神态,心中念头一转,忽然笑了起来:“那真是可喜可贺,看老弟你这样子,也希望令爱能学有所成,将来光耀门庭啊。”
“多谢老哥吉言,此番前来拜访也不为其他事。我打算将城内三条街道的铺子转让出去,只留下我阎家所在那条街道的商铺,不知老哥意下如何?”
“这....”
倒真是块大肥肉啊!
孙由脸上没有表情,但内心狂喜。
虽然他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子,而且在官府行事自然也不好插手商业,以免在朝中落人口实。
但临山城自古繁华,如今更是坤道皇朝几个颇大的商队中转之地,每日集散货物价值万金。
而这些行商也不可能一两天就把货卖出去,自然是需要借住,那么繁华的临山城必然是首选。
当年阎不羁看中此处地利,靠着在城外的驿站铺子发家积累了钱财,一步步在临山城内布局,最终才成了远近闻名的巨富。
而城内那些铺子,多是酒楼、客栈之类的产业,虽然不涉及什么朝廷看管的重要民生贸易,但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属实也算阎不羁在商场上十分厉害了。
孙由内心暗自盘算阎不羁这番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我找人接下这个摊子?
至于有诈?
不可能,阎不羁区区一个商人,这么大的家产在这儿,自己可是临山城知府他哪里敢坑自己?
恐怕还真是为了三月后阳春文会急需大量现银,这才不得不抛售那么多产业了。
但毕竟如此大规模的产业抛售必然会引来临山城的商户震动,且不说能不能卖出去,就那些商人那么精明,若是看出阎不羁如此缺钱,必然会压价太狠。
所以,他是要我出面,把那些产业以一个合理的价钱卖出去!
孙由明白了阎不羁的意思,当下拍拍胸口道:“既然老弟为了令爱舍得如此,老哥我自然也不能寒了你的心。这样吧,过几日我组织个会议,召集全城商户,由我担保为老弟分忧。”
“多谢老哥,老弟懂得也不能让老哥白费苦心。记得老哥挺喜欢我城外那处庄园中种植的苦茶,我已经连同庄园交给侄子打理了。”
孙由愣了下,不由得笑道:“老弟有心了。”
“只希望那些商户善待我产业中那些老伙计们。”阎不羁无奈道。
孙由摇摇头:“人走茶凉,老弟也应知晓才是。”
“唉。”
“不过为了令媛,想来老弟也有后续安排吧。”
“嗯,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些老伙计了,跟了我这么多年,临了却....”
阎不羁神情落寞,似乎十分不舍的样子。
但旋即,阎不羁眼神坚定,起身拱手道:
“那先这样,老哥,我这就不打扰了。”
“嗯,老弟慢走,以后常来喝茶。”孙由笑道。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走出来,疑惑问道:“大人,您这就答应阎不羁那老油子了?”
“哼,那还怎样?人家都安排的如此妥当,若是再为难,岂不是太过了。”孙由哼了声。
“但我倒是觉得,这位阎老板恐怕所图非小啊,您还记得当年他为了争那驿站铺子,可是活生生打死了四个人啊。下手如此狠辣,若不是您在牢房跟他谈了一夜,他还能有今天?不说其他的,这份活命的恩情难道还不值得他家里一半家产?”
孙由看过来,笑了声:“李师爷,这就是你不懂了,上哪儿去找这么心性手段都是上等的人才呢?这人若不是甘愿当个泥腿子经商,同朝为官恐怕混的比我好多了。眼下他愿意舍弃钱财求一个身前身后的安稳,我又何必过多为难。”
李师爷拱手道:“是,大人太心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