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浅挑了挑眉,看着神色没什么变化,眼神却带着祈求的晏子离。
这么久了,这大约还是晏子离头一次求她,不为自己,却为别人,不为自己的将来,只想让逝者得一个心安,这样的凰九,跟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有很大的区别。
大概真的是环境能造就一个人的性格,塑造一个人的心性,才让人有这样明显的变化。
或者说他这样的变化,只是她不曾看到过罢了。
夙浅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点头“可以呀,只不过修补一个金丹而已,一颗丹药就能搞定的事儿。”
听到她这么说的思涯并没有怀疑,这人能够捕捉到他涣散的魂魄,想来用丹药修补丹田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感激的冲着夙浅弯下了腰,郑重而感激的道谢“谢谢您。”
“小意思。”
夙浅摆摆手,看上去像是浑然不在意似的。
思涯收回目光,看向了跌坐在水里,难言失态,慌乱惊惧的秦玉娇,唇角蠕动了下,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把目光转向了晏子离“阿离,若是可以,饶她一命。”
他顿了下,慢慢的瞌了下眼再睁开“不要让自己造下无谓的杀孽,对你将来的渡劫是百害无一利。”
晏子离看着他越加稀薄的魂魄,眼神暗了暗,点头“好。”
“嗯。”
思涯笑了下,不再说话,由着自己的魂魄越加的淡薄,直到最近近乎于没有。
夙浅挑了下眉“你这是,就这么等死?”
“诶?”
思涯有些不解“我难道不是死了吗?”
听到这么二的回答,夙浅嘴角微抽,诡异的瞅着傻萌傻萌的青年,指了指晏子离脚下的黄泉水“你该不会不知道它的用途吧?”
还是不太明白的思涯茫然的瞅瞅夙浅,又低头瞅瞅他身下那灰褐沉沉的死水,表示,他还是不太懂。
他不懂,可是晏子离却懂了,他冲着青年招了下手“过来。”
“哦。”
思涯掌控着自己稀薄的魂魄,漂浮到晏子离身边,望着他“怎么了?”
“顺着它,不要停,一直走。”
“什么?意思?”
思涯还是不解。
“黄泉水,通往冥界,到了冥界会有判官判定你的一生,看是否有罪,然后会选择让你留在冥界,还是让你入轮回,所以你不会消失。”
思涯愣了愣“冥界?我一直以为是传说。”
“仙界都有,冥界怎会是传说?只不过一般人不会去那里罢了。”
晏子离看着他越加淡薄的魂魄,蹙了下眉“走吧。”
“好。”
对于晏子离的话,思涯一向都是相信的,哪怕前路是未知,哪怕他不知道会不会走到冥界,可是他愿意相信,愿意尝试。
于是,思涯就那么顺着黄泉水向前走,只是才没走几步,稀薄的魂魄就消失不见了。
晏子离眼眸一缩,大步上前想要看看怎么回事。
“喂,那里是亡者去路,冥界的入口,你确定要过去?”
看着晏子离那样子,夙浅翻个白眼,有些没好气的开口。
晏子离一愣,退了回来。
确实,黄泉水到了那里就没有了,只有他脚下这么一洼而已。
难怪他看不见了,那里是亡者才能看见的去路,他一个大活人自然是看不见的。
“阿离……”
送走了思涯,晏子离又看向了跌坐在黄泉水里的秦玉娇,缓缓的从腰间收出匕首,一看到他这动作,别说是秦玉娇了,就连夙浅都挑了下眉。
这人不是答应那个什么思涯的放秦玉娇一码了吗?
怎么这会儿却抽出匕首,准备杀人?
秦玉娇脸色惨白,尤其是那张白骨森森的右脸更是吓人无比,她抖着唇角,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阿,阿离?你要杀我?要杀我吗?”
像是被晏子离的动作给刺激到了,秦玉娇整个人都有些癫痫,不停的追问“阿离你要杀我吗?你要杀我吗?!”
晏子离对于她的反复追问,连话都不想说,踏出一步就准备把匕首刺进她的心脏里。
“啧,那玩意儿可杀不死她,本尊把这个借你一用,保准她死的干干净净,丁点儿灰渍都不剩下如何?”
夙浅戏谑的转着一把冰蓝色的小匕首,冲着看过来的晏子离扬了扬。
“好。”
晏子离点头,惹得秦玉娇尖叫“阿离!阿离!你怎么敢?怎么敢?!你忘了这么些年我们是怎么一路相扶持走过来的吗?你忘了我们经历了多少凶险才走到今天的吗?你竟然要杀我?竟然听秦绾绾的话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
对于秦玉娇的歇斯底里,晏子离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接过夙浅掷来的匕首,朝着秦玉娇弯了下腰,伸手就把匕首插进了秦玉娇的胸口。
原本秦玉娇是想要反抗的,可是她的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声音,让她慢了一步,导致那匕首直接刺中她的心脏。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像萤火虫一般,一点点的挥发。
她僵硬的侧头,望向了夙浅“你说了什么?”
夙浅弯了弯眼睛,樱唇微启,用意念,又把之前说给秦玉娇的话说了一遍:
“玉瑶,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杀死,是不是很痛心?痛心的想要毁灭世界?可是,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呢~,啊,顺便告诉你哟~,这个男人杀了你,可不止一次哟~,比如说——,你曾经最想得到的小哥哥?”
“为,为什么?”
秦玉娇微微的睁大眼睛,为什么这些事情她会知道?为什么?
“秦绾绾,你到底是——”
谁?
可是秦玉娇的那个谁还没有吐出来,她的身体就彻底的消失不见,当真是连一点儿灰渍都没有留下,而那把插在秦玉娇胸口的匕首也随着秦玉娇的消失而消失。
晏子离垂眸望着自己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心情却出奇的平静,好像这种事情他做了不止一回,可是明明,这只是第一次而已。
还有——
那把匕首,那把冰蓝色的匕首那么凉,那么冷,那么冰,又那么冻,就像是千年寒冰一样,没有一点温度,冻的他的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握了握手,抬头看向了那个仍旧笑眯眯的坐在大石头上的青衣女子。